若离低着头，眼睁睁地看着季昶的黑色靴子停在了自己面前。她握紧了拳头，大不了再挨一顿骂，即便是在柳小瑜面前……
她开始后悔之前在众人面前撒的那个谎，说自己爱慕谁不好，偏偏是秦端。可当时的情形，容不得她安到其他人的身上。那个谣言，柳小瑜知道吗？她自己不要紧，秦端在柳小瑜的眼里，是个完美的恋人，这么好的印象，不能被她破坏了。
“怎么是你？”季昶的声音应声而起，把若离生生地从地缝里提了出来。
开始了吗？若离咬了咬牙，好吧，大不了承认自己杀人的事实。这么多天的打击，她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承受了。
“我……”若离刚要开口，另一个声音却代替了她。
“老伯，是你啊！”柳小瑜跟见了熟人似的，兴奋起来，“您的腿还没好吗，怎么又来医馆了？”
“哦，听说犬子病倒了，被人送来了这里，过来看看。”季昶一脸慈爱道，“小姑娘，你生病了吗？”
“我没有，”柳小瑜道，“只是遇到有人生病，把他送过来而已。”
显然，季昶和柳小瑜是认识的。若离松了一口气，见季昶没有注意到自己，便悄悄地走开了。
刚走没多远，手臂突然被人抓住，紧接着，整个人被拽到墙边。若离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卫循。
“你怎么在这儿？”若离问道。
“我找你啊！”卫循道，“虽然我法力没了，但还可以感觉到，这里的阴气很重。”他四下看看，压低了声音道，“应该有人被附身过。”
“快走吧，”若离忙道，“现在你没了法力，也对付不了他们。那个人你看见了吧？”若离说着，朝季昶的方向指了指。
此刻，季昶和柳小瑜已经转身进了屋。卫循向若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悄悄地走过去，跟在了二人身后。
若离犹豫了一下，心想着卫循不会害自己，便也跟了过去。
季昶走进内室，一件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脸惊喜，唤了一声：“子卿！”便大步走了过去。
若离震惊了，差一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季子卿？自己差点嫁的那个男人？
的确，若离确实没见过季子卿。楚淮安和季昶虽然是故交，但两家的交集仅限于父辈。为了把情谊延续下去，才定了亲。季子卿常年在外寒窗苦读，直到中了状元才回乡，准备按照父亲的意思迎娶若离。出事的那天下午，季子卿第一次去楚家拜访，却被若离拒之门外，因而两个人并没有见过面。
“就是他，”卫循低声道，“被鬼附过身的那个人。是不是秦端那小子干的？要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离没有说话。在得知那人是季子卿时，若离便大致猜到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拿季子卿说事儿，除了秦端。他又缺眼泪了？还是又想出了新的花样？
无聊，一个大男人，竟然耍这种鬼把戏！莫说她对季子卿无意，就算真有情，也是过去的人了。翻旧账，可不是什么好事，想不到他秦端是这种人。
不过话说回来，好人谁看那种书？想到昨晚从秦端书里看到那么多羞人的画面，若离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哼，鄙视他！
“爹！”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经醒来，他看了看陌生的床，忍不住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里？”
“子卿，”季昶扶起他，朝柳小瑜示意一下道，“还不快谢谢这位姑娘！之前爹摔了马车，也是这位姑娘扶起来的，今天她又及时把你送到医馆。这份恩情，我们不能忘！”
“没有没有，”柳小瑜顿时脸红了，“举手之劳而已，别那么客气！”
季子卿缓缓站起来，朝柳小瑜做了个拜谢的手势道：“在下季子卿，姑娘大恩，没齿难忘！”
“公子不要，小女子担当不起！”柳小瑜忙回绝道。
“多好的姑娘啊！”季昶赞叹道，“不知姑娘贵姓，家中可有什么人？”
听到这里，若离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她拽了卫循一下，卫循会意，跟着她悄悄退出房门。
要是柳小瑜愿意，季子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呢！状元郎，又才华横溢，守礼节知进退，可比那个秦端强多了。自己的一念之差，毁掉了两段婚姻，这两个人要是能在一起，倒是替她解决了难题。
唉，其他都不重要，活着的人能幸福就好。
秦端一回到人鬼驿站，就看见绝舞艳站在她面前。后者脸上依然带着娇媚的笑：“呦，回来了？附别人身的感觉如何啊？”
“你在监视我？”秦端反问道。
“你监视了我这么久，我监视你一下怎么了？”绝舞艳笑得越发灿烂，“你们人间不是讲究礼尚往来吗？”
秦端只道是绝舞艳又在嘲笑他，没有理会。
绝舞艳见秦端又要头也不回地离去，便补充道：“你不希望我帮你吗？”见他没有动静，便又道：“同样从季状元这边下手，你却白忙活一场，不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绝舞艳的话果然引起了秦端的兴趣。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问道：“什么问题？”
“是人心。”绝舞艳的笑容没有减少半分，她走到秦端身侧，慢条斯理地分析道，“上次我利用季状元不假，但伤害的是楚若离在意的名节，还有她敬爱的父亲；而你，只是想勾起她的旧情，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罢了。但最关键的问题是，她对季状元无意。”
秦端一听真是这个理，他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大意了。
“你的问题，说难也不难，”绝舞艳绕着秦端，一边走一边说道，“要抓住关键。而那个关键嘛——”绝舞艳故意拖长了音，顺势按上秦端的肩膀。秦端却依然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唉——”绝舞艳叹了口气，“怪我痴心错付，每次都是一厢情愿。你何时能领我的情呢？”
秦端想了想，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夫人大恩，秦端无以为报。如今，只剩下这一缕幽魂。夫人若继续修炼，拿去我的精气便是。”
绝舞艳冷哼一声道：“堂堂人鬼驿站，我作为鬼王夫人，难不成还找不到供我吸食的小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