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晟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H城的一次商务酒会上碰见程雨。
罗晟越来越厌恶参加这种铺张、拖沓又让人疲累的聚会了，以前因为要扩大公司规模，少不了参加各种聚会以求融资合作。虽然公司的发展前景越来越好，规模也越来越大，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应酬永远少不了。再加上他丧偶多年，总少不了各种热心人士帮忙介绍，让他头疼不已，一般能不用他亲自出面的尽量不去。
可是这次邀请他的人是老董，他大学同学，多年的朋友。老董在他事业起步资金最困难的时候曾慷慨解囊，这么多年也一直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
说起老董这个人，大学的时候就特别活跃，成天跟人嘻嘻哈哈，谁也没想到他会是毕业后第一个事业有成的人。虽然是公司董事长，可是性格一点也没变，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可是一想到老董那一脸坏笑，不由地心里发毛。这老董，决计是要给他介绍对象来了。“老罗啊，这次怎么着你也得来啊，我敢拍胸脯说你要是不来，绝对后悔一辈子！”老董拍着他的肩说完这句话，打了个又响又长的哈哈后扬长而去。他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后来老董还再三打电话让他一定要去，千万不能错过，使得他也开始好奇，这老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到了会场，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跟以往的酒会也没什么差别。男士西服领带，绅士优雅，女士华丽礼服，雍容典雅。到处都是流动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酒的醇香，飘荡着舒缓的音乐。罗晟举杯示意，微笑着跟人打着招呼，大多都是熟面孔。
老董看到罗晟，连忙大步走了过来，“可算把你盼来了，生怕你不来了呢。”洪亮圆润的嗓音，传达着欣喜。
“你老董都亲自发话了，我能不来么。”罗晟轻快地说。
“来了就对了，来，先喝一个。”
两人碰杯喝完酒，老董四处看了看，对罗晟说，“这次哥们儿可是真心为你好啊，介绍个人你认识，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哎，我说你就别为我操心了，早知是这事我就不来了，还以为你能出什么新花样呢。”罗晟说，老董以前就曾经常给他介绍自己的表妹堂妹及各种远方亲戚，让他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老罗，话可别说太早啊，我老董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你喜欢什么样的不用问我也知道。”说完老董露出神秘又得意的笑，“而且，女方也特别想认识你。”
罗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看那边。”老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罗晟身后的方向，罗晟转过身去，看到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其中只有一个女人，身着湖蓝色抹胸礼服，裙边勾勒着黛蓝色花纹，内衬墨青色纺纱，庄重又不失活泼。不过那女人背对着他，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个美女，身姿婀娜，体态柔美。
“那是谁？”罗晟漫不经心地问。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董捅了捅他，率先向那边走去，罗晟也跟了过去。
看到有人过来，说着话的几个人纷纷侧目过来。那个女人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转过身来，看到老董微微点头示意，莞尔一笑。再抬起眉眼，看到了老董身旁的罗晟，脸上的笑容依旧，熟稔，淡雅。
罗晟完全惊住了，老董看着他这幅样子更加得意，“怎么样，这次信我了吧。”
罗晟回过神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程……”
老董抢过话头，“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穆念穆女士，尚冠珠宝公司董事长。这位是罗晟罗先生，鼎晟游戏公司老总”
穆念优雅地伸出手来，“罗先生，久仰。”
罗晟机械地同她握了握手，“幸会。”他还沉浸在极度惊愕里，如果不是老董抢过去，他差点就要叫出程雨的名字了。这两个人，简直太像了！虽然程雨在他心中的形象还停留在二十多年前，可他确信自己是不会认错的。
片刻的呆滞后，罗晟很快恢复自然，露出抱歉的笑容，忙道，“不好意思，看到美女入了迷了。”老董挤出夸张的笑容，拉他到一边轻声说，“跟你初恋超像吧，等着你请我吃饭。”然后拍拍他的肩，回到人群中，对穆念说，“你们好好聊，招待不周啊，哈哈。”
老董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见过程雨好几次，那会儿只要提到罗晟和他女朋友程雨，大家无不羡慕。只要见过她的人，都不会忘记那副绝美的容颜。她是他们朴素青春里，最夺目的存在。
穆念微微点头浅笑，“董大哥哪里话。”说完饶有趣味地看着罗晟，带着一抹特别的笑容。
罗晟此时猛地反应过来，穆念，穆筱雅，天呐！
难怪他见到穆筱雅的第一面就觉得她和程雨高度相似，他也曾怀疑过会不会是这种可能，可是后来问起她妈妈，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怎么就没想到……
刚刚收放自如的表情此时更是复杂万分，惊异、痛苦、悔恨、自责。
“原来你真是程雨。”罗晟带着这复杂的表情说，眼前这个人虽然不完全是记忆中的样子，岁月毫不吝啬地向所有人施与了它的威仪，她已然从一个清纯素雅的少女变成了端庄绰约的女人，可是依旧仪态万方。
“怎么，变老了认不出来了吗？”穆念巧笑着问。当年和父亲闹僵后，一气之下迁完户口后还改了名字，取名穆念，以示与家人断绝一切关系，彼此互不相念。当然这个在遇到程旭时并没向他提起。
“哪里，还是那么漂亮！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
“是啊，我恰巧在这边谈点事情，无意中听他们提起你，就拜托老董做这个说客了，那时你们是室友吧。”
罗晟眯缝起眼睛，涌起对往事的无限怀念，“是啊，你还记得。”
穆念也略带怀念地说，“是啊，都记得呢。”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同时开口，看着对方又同时收住了话头。时间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周围的乐曲和低语也好像一下子离他们十分遥远。在这短暂的零点几秒的时间，他们同时产生了一丝错觉，一种回到二十多年前的错觉。
错觉的好处就是，现实不会让你错太远，它会及时地把你拉回来。
这因为怀念曾有的亲密而产生的默契，给了他们一瞬的错觉之后，是微妙的尴尬。环顾自周，厅堂豪华，人影流动，觥筹交错，这是一个眼花缭乱的世界，变化迅疾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隔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二十多年藏于心底的怀念，两人唯有相视而笑。曾经尝试的寻找、联络和放弃，曾经生出的痴爱、痛苦和怨恨，都在时间的魔掌中变得乖顺，变得无迹可寻。只有那一抹怀念是真实的，还有丛生于心底深处的亲近以及被费力掩藏和克服的疏离。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周围不断有人同他们打着招呼，对话进行得异常迟缓和艰难，这样的场合明显不适合叙旧和怀念。眼花缭乱的世界里，人们习惯的是快节奏，怀旧太冗长。
他们互留了联系方式，匆匆话别。带着不同的离情和别绪。
罗晟回到家，穆筱雅已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柔和的灯光下，她恬静的脸褪去了平日里的冰霜，眉头舒展如柳叶，睫毛柔顺地附在眼睑，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丰润的唇发出柔嫩的光泽。
罗晟轻轻摩挲着眼前年轻又美丽的容颜，眼里交织着怜爱与困扰。她是她的女儿，头脑里这个声音不断撞击着他，让他无法安宁。
她的女儿，她的女儿。
他觉得有种不堪和罪恶，好像程雨的女儿也是自己的女儿一样。他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如此轻率且自私地同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在一起，仅仅因为她们的相似，他潜意识里把她当做了另一个人，当做那个曾经得到又失去的人。所以他不顾世俗的看法，不顾自己内心偶尔生出的怀疑和谴责，牢牢地把她掌控在自己的生活中。他害怕再次失去。
其实和她一起生活那么久，他并不十分了解她。她寡言，给人的感觉总是很淡漠。可是她又那么漂亮那么优秀，是一个如此特别的女孩，也容易让人着迷。
有时候他觉得她就是程雨的化身，不仅是相貌上，灵魂里也是。她明明就在他身边，可是他依然觉得她是个谜。就如当年的程雨一样。
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查过她的资料，当时看到她母亲不是程雨时，大舒了一口气，也就没再去细查这个穆念是什么人了。她偶尔也向他说起自己的童年，他知道她是缺爱的，也正因为如此，他觉得他们在一起没什么不妥，起码是建立在纯感情的基础上，而不是丑陋的金钱和欲望的交易。他曾经由此心安理得。
可是现在看着这张熟睡安静的脸庞，眼前又晃过另一张脸，一张相似又不同的脸。不得不承认，今天在看到程雨的那一刻，他的心仍旧狂跳不止。那张被岁月雕琢得更加精致丰韵的脸，依然能在一瞬间攫住他的心。
这两张交错的脸，让罗晟仔细思索和审视了自己对她们的感情。如果让他和程雨回到过去，那是不可能的。程雨已不是程雨，而是穆念。而且他更加惊异地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种借以追忆过去的替身了。他已舍不得让这个女孩离开，这个叫穆筱雅的女孩。
他轻轻地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
穆筱雅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罗晟已经去公司了，她以为他昨晚都没回来过。起床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初生的太阳，世界又充满了希望。
来到学校图书馆，看着里面黑压压的考研大军，穆筱雅一方面为自己的高枕无忧而庆幸，另一方面又生出一丝羡慕，羡慕他们有一个能让他们全力以赴的目标。一直以来，她的生活除了感情外好像都稳稳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所有的考试都是优，优秀得完全不用担心未来。保研名额确定下来后，她不用再为论文费神，也不用去参加什么比赛，突然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空闲，她都不知道干什么好。虽然也经常来图书馆，这里能够让她安静下来，但是看书漫无目的，精力也很难集中。
曾经的努力，都是为了更加接近一个人。可是当自己努力变优秀之后，还是没有实现心底的愿望。而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了，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而努力，该做些什么。
她最渴求的东西，是一份温暖。罗晟给了她想要的温暖，但是她无法确定这份温暖能够持续多久。她也考虑过未来，可是最后发现，她所设想的未来，都是依靠在一个能够给她长久温暖的人身上。而最难确定和掌控的，就是别人的心意。她清楚地知道她和罗晟的未来有多么飘渺。
盯着厚厚的书本发呆了许久，索性抱来一堆杂志随意翻看。就在这时，接到了她妈妈的电话。
来到图书馆外，一眼就看到了在车旁等待的穆念冲她招手。
“妈，你怎么过来了？”穆筱雅特别吃惊，在她记忆中，穆念从没去学校看过她，甚至有时一年也见不到她几次。
穆念摘下墨镜冲她笑笑，“来看看我的宝贝女儿啊。”这异乎寻常的亲昵语气让穆筱雅极度不适应，她诧异她竟然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不过她并没表现出什么，依旧是淡淡的宠辱不惊的神情。
母女俩来到一家高级餐厅，穆念问了些她的学校生活，两人看上去就像平常的母女一样。
“有男朋友了吗？”
“啊？”穆筱雅突然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穆念。
穆念笑了笑，“这么紧张一定是有咯，我在这边还有几天，哪天我们见见。”
穆筱雅放下手中的刀叉，一本正经地说，“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就你这模样，追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我也年轻过啊。”说着穆念泛起了一股格外温柔的神色。
穆筱雅暗暗舒了口气，她还以为穆念知道了自己和罗晟的事呢。不过就算她真的知道了自己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一起，她也没有什么资格可以指责自己。除了保证物质上的富足之外，她又什么时候真正尽到过做母亲的责任呢？
“没有就是没有。”穆筱雅淡淡地说了一句，继续闷头吃饭。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冷淡。”穆念爱怜地看着女儿神情黯然地说道，“这也不怪你，从小习惯了独处，是妈妈对不住你。”
听到妈妈这句话，穆筱雅差点被噎到，“妈，你今天好奇怪。”
正打算叙叙母女情意的穆念突然意识到，她好像真得没怎么关心过自己的女儿，就连偶尔说句温情的话，都会被认为奇怪。在这一刻，她是真的很自责，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然后马上安慰自己如果她当初选择花大量的时间来陪女儿，现在又怎么会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能是靠着当初那笔遗产坐吃山空。
“大学读完了有什么打算？”穆念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读研。”
“去哪儿读？”
“我被本校保研了。”
“出国吧，欧美有很多很好的大学。”
“我为什么要出国？”
“那么多人想出国都出不去，你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还呆在这里？”
“别人的妈妈都希望孩子能留在身边，为什么只有你希望我走得越远越好？”穆筱雅脱口而出。
“我这是为你好啊，出国有什么不好的，可以学知识见世面。”穆念忍住气愤说。
“我不去。”穆筱雅态度坚决。
一场想象中温馨和谐的母女聚餐就这样终结了。
一连好几天，穆筱雅都没有看到罗晟回来，给他打电话他也总说自己忙，心情烦乱又无事可干的穆筱雅开始胡乱猜疑。一天她让罗晟陪她一起吃晚餐，罗晟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下午要去见一个重要客户，实在抽不开身。穆筱雅越发觉得可疑，便打车去罗晟公司门前蹲点，在公司门前停了一会儿，出租司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问她还要等多久，穆筱雅冷冷地扔了一沓百元大钞给他，“今天这车我包了。”
“好嘞，您就是上帝，一切听小姐吩咐。”司机转眼乐滋滋的，一脸谄媚。
过了一会儿，见罗晟从大门出来，竟然穿了一身休闲装，平日里在公司他总是西装笔挺，非常注意形象。明明说要见重要客户，这让穆筱雅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怀疑，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心里却有种难以名状的难受。有时候人们直接预想到最坏的结果，但其实内心里并没有真正做好准备，反而是在期盼一切没有那么糟，这样跟预想的相比还能获得不少安慰。
罗晟没有带司机，自己开车上了路。穆筱雅紧紧跟在后面，司机不断从后视镜里瞟她，心里设想着各种可能的故事情节。不过这种事他见得多，只是这女孩实在是漂亮。“好好看着前面的车。”穆筱雅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司机连忙转移了视线紧盯着前面。“我说你也不用这么紧张，铁定不能更丢，看我的吧。”
罗晟途中在一家花店前停留了片刻，看来是提前订好了的，店员直接将花递了过来。司机偷偷从后视镜里看穆筱雅的表情，却是一张冰颜若雪平静如水的面孔，心里不禁暗暗称奇。
最后罗晟停在一家有名的西式餐厅门前，捧着花进了旋转大门，待他进去后，穆筱雅连忙下车尾随其后。
这家西式餐厅楼层越往上越贵，从这里可以鸟瞰H城全城风貌，到了夜晚更是可以将美丽绚灿的江边夜景一览无余。
穆筱雅望着楼层数字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身出去在车里等着。
罗晟和穆念这顿晚餐吃了两个多小时，高雅的格调，浪漫的气氛，美味的食物，久久牵挂的人就在眼前，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如梦如幻。
他们一起回味着二十年前，那个时候的他们虽然幼稚，但是有着别样的质朴，像水晶般透明，光亮。慢慢地，说到穆念的突然离开，罗晟提起了彼时的执着寻找和苦苦等待，穆念秋水般的眸子泛起了波光，几度欲言又止，只是伸出手去紧紧握着他的手，罗晟自然地回握，对她报以宽厚理解的笑容。
穆念的感情生活就像一叶黑夜里在海浪中寻找港湾的小舟，沉沉浮浮，一个接一个地寻觅着灯塔。有时候风浪太大，她不得不寻找一个最近的港湾，这个港湾是否合适已经顾不得了；有时在一个港湾呆腻了，她会选择迫不及待地出发以期寻找另一个更舒适的；还有的时候，港湾里容不下那么多船，她不得不负气离开……总之，她经历了很多不同的男人，她需要源源不断的新鲜感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她害怕孤单。
这个时候她发现，原来她一直找寻的，是当初同罗晟在一起的感觉。也许真是前缘未尽，二十多年从未联系过的他们，很快就通过熟人会面了。
“出来这么久，你太太不会担心吗？”穆念假装无意地问起，其实她从一开始就从老董那里得知了罗晟的情况。
“我单身。”罗晟不假思索地回答。
穆念适时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太太难产，不在了，就我和女儿。”
“你也有个女儿？多大了？”
“十八岁了，看着他们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我女儿十九岁，她们俩差不多大啊。”
罗晟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想到了穆筱雅，下班之前还给他打电话让他陪她一起吃饭。这个时候她一定孤单一人吧，而自己却在这里同她妈妈一起！他内心无比矛盾，对这对母女充满着愧疚和不安，又同时爱着她们。
看着罗晟突然愣住不说话，穆念还以为他陷入了对亡妻的怀念中，马上转移话题，“难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单身？”
罗晟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穆念心里酸溜溜的，“你们一定很相爱。”
罗晟连忙收回自己的思绪，“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了，就这样拖到现在了，呵呵……不说我了，你呢？”
穆念终于等到他问这句话，她正了正身子，慢条斯理地捋了捋头发，动作优雅迷人，“我也一直单着。”
听到这个答案罗晟并不吃惊，这个老董后来也告诉过他。“像你这么漂亮又事业有成的女人，单着岂不是很容易造成社会不稳定。”
穆念笑着说，“你就别取笑我了，你这样的存在也给社会和谐添了不少麻烦吧。”
两人相视而笑，举杯共饮，穆念接着说，“说真的，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对自己拥有的东西永远不满足，往往在一番折腾之后，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曾经拥有过最宝贵的东西，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穆念的这一番感慨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罗晟赞同地点点头，“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回忆里的，都是美的。期待着的，也是美的。就是不知道当下拥有的，就是过去的期待，未来的回忆。”
“来，为我们美好的当下干杯。”穆念举起酒杯，笑意盈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