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风吹的很凛冽,邹远刚出大楼就被吹的打了个喷嚏。
百花办公的地方对面就有一家桥香园,K市著名的过桥米线连锁店,但是要过街还得走个100来米。
邹远看起来精神不错,点着脚步走在最前面带路。于锋和周光义就在后面抽着烟,亦步亦趋地跟着。
邹远嗓子哑着,不怎么说话,于锋便和周光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的都是战队训练的事儿,邹远在前面听着,偶尔也插上一两句。
进了桥香园,邹远带着两人去排票,排到他们的时候周光义说什么也不肯吃,邹远直接无视了他的请愿,掏出钱包来买了三碗过桥米线,然后把口罩拉下来笑着道:“我请客呀,你就随便吃点嘛。”
周光义没有办法,只好捂着脸在心中哀鸣了一声。
排完票邹远就领着两人上了桥香园二楼的大厅,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然后扭了个头就开始对着窗外发呆。
大厅里服务员们抬着脸盆大小的海碗健步如飞地在桌椅板凳之间穿梭,周光义四下打量着,脸一阵黑过一阵。
于锋倒是没什么心理压力,也杵了个腮,望着邹远出神。
邹远的助听器被他扯下了一边来,顺着蜿蜒的连接线挂在衣领的位置,有点扎眼。
于锋其实记得,在上个赛季遇到百花的时候,邹远还并没有带助听器。从曾信然口中得知,邹远弱听那会儿似乎是在队里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具体不愉快到什么程度,怎么个不愉快法,队里那些个人都难得不愿八卦地搪塞着。
于锋其实还是有点在意,但是他觉得这个问题就算是直接问邹远本人,邹远也是不会告诉他的。
桥香园上菜的速度还是很值得称道的,没一会儿三大个海碗就出现在了众人桌前,连带着三三两两的碟子盛着各种食材满满当当地铺了一桌,汤碗里厚厚的清油挡住滚汤四溢的热度,使得表面显得出奇的平静。
邹远回过神来,发现于锋还在盯着自己看便眨了眨眼指着汤碗道:“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于锋也回过神来,和周光义一起学着邹远把那些个配菜一一放到汤碗里。
于锋咂了咂嘴,和邹远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准备把心里的疑问给说出来。
“我有件事儿,想问问你。”
邹远愣了一瞬,显然没想到于锋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谈心。但是他又很快的释然了,抬手把挂在衣领上的助听器也带了回去。
他吹了吹碗里的汤油,裸露出来的滚汤腾起一阵热浪,把他的脸熏出了几分暖色。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周光义觉得这里气氛有点儿微妙,决定把自己伪装成个透明人,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于锋倒是坦荡,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问到:“我记得上个赛季见到你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玩意。”
“他们也跟你说过了吧,上半年,队里发生了点事儿。”邹远不咸不淡地答着。
于锋皱着眉消化了一下,继续把自己长期的一个猜想说了出来:“你的听力问题,有人为因素吧?”
邹远吸了吸鼻子,喝了口热汤。
“也不全是,医生说,长期的疲劳过度,压力过大,这些因素都有。”
周光义这会儿也听出来了,邹远的听力问题,虽然他自己不主动提,但是确实是有人为因素的。
“所以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邹远低着头,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汤,想着今天这道坎自己怕是蒙混不过去了。
“上赛季,百花缭乱还在我手里的时候,因为发挥不好,在俱乐部门口被粉丝给蹲了,”邹远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苦笑道,“那人躲在暗处,就在我刚要进楼的时候从后面拍了我一板砖,我反应过来去看的时候就只看见个影子。就因为这个事儿,我还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呢。”
于锋和周光义都给唬愣住了,百花是老牌俱乐部,很多粉丝都是追了百花好几个赛季的,于锋老早就知道那些老牌俱乐部的粉丝狂热得很,但他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狂热到对发挥不好的职业选手下黑手。
于锋自己是知道早些时候百花曾经有表现出想要邀请郑轩转会的事情,掐着指头算一算也就大概想到着那阵子大概就是邹远出事的时候。队里百花缭乱的操作者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想必当时百花内部一定乱作一团,所以才会想出想把邹远给换掉的法子。
于锋低着头,心里有些凉,看着邹远那张还略显青涩的面孔,突然想起来,邹远今年才刚刚20岁。
邹远低着头吃了一会儿米线,然后突然抬起了头,刚好和对面愣愣看着自己的于锋对上视线。
邹远把嘴里的东西嚼碎了往下吞,然后对着于锋说了一句:“于队,你再这么看着我我怕我会把持不住。”
周光义在旁边直接被呛了一口,一脸惊恐地望着似乎变成了别人的邹远。
于锋表现的很淡定:“我不觉得你能压得倒我。”
周光义又给呛了一口,这一口呛的极深,一根米线滑进了气管里,就差从他鼻孔里喷出来了。
邹远在一旁笑得很开心,一双眼弯弯地悬着,看上去很柔和,或者说柔软,柔软的开始能接纳,不再那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锋似乎从来没见过像这样子笑的邹远,他觉得这是个好现象,真心的。
只不过往后的日子,周光义再也没有跟他们两个一起吃过饭。
邹远的感冒来的气势汹汹,不过好的也快,毕竟是年轻人底子好,没过两天就生龙活虎的在训练室里蹦跶了。
战队里的人都看得出来,邹远和于锋的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连带着邹远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也拉进了,起码邹远不再像于锋刚来的时候那样对谁都隔着一层的感觉。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邹远的心情似乎变好了。
战队的训练终于也有了起色,托游戏开放75级的福,这个夏休自然也是没人准备回家过了,于锋周光义两个外省人都留在了K市,战队分了班次地往工会那边跑。
邹远的家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在K市,而是在同省的另外一个小城市,虽然说相比较起于锋和周光义来说已经算是比较近的了,但是他不回去,情况就和那两个外地人差不了多远。
其他在家在K市的队员进入夏休之后也松懈了不少,隔三差五地往家里跑,在战队宿舍的常住人口也只剩下他们仨。
周光义被室友抛弃之后,在没有训练的日子时不时会跑去于锋他们宿舍串门子,三个人打打斗地主什么的。
日子过的仿佛一群无所拘束的大学生。
“太闲了啊。”直到有一天邹远捧着王炸收掉了周光义和于锋两个贫农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如此抱怨了一声。
于锋黑着脸从钱包里翻出了50块钱丢给邹远,声色俱厉道:“喂喂!别赢了就想跑哈!”
周光义在旁边呵呵地笑着:“于队牌技实在太臭啦。”
“明明是这个小子运气太好了吧!”于锋指着邹远咆哮着为自己开了个脱,“把把王炸是怎么回事儿!大小鬼是他家养的么!?”
于锋这几天打牌下来输了不少钱,而这些钱全部都进了邹远的口袋,当然周光义也输了不少,但是没有于锋输的这么惨就是了。
邹远嘿嘿嘿地摸着头笑着,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今晚难得有闲,要不我们出去玩?”邹远拿出鼓地要炸的钱包晃了晃,“我请客哟。”
于锋气地想把他摁在地上打。
周光义到是很识相,他可没有于锋那么矫真,这两天下来他也算是见识了邹远那逆天的牌运,说简单点就是输怕了,这会儿邹远提出要出去玩他自然一百个同意。
不过这时于锋的心思细腻倒是又上线了。
“这么大老晚的,上哪去玩?”
他是有点怕邹远把自己和周光义带到Gay吧去,要知道邹远可是有前科的家伙。但是那边邹远貌似没有想要回答他的欲望已经把外套穿上了站在门边儿咧着嘴笑了。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