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已经深了,厢房里五名伙计打着鼾声进入梦乡,英俊掌柜示意童贵、时辰可以在后厨搭两个地铺,但两人觉得离五伙计太远没有安全感,为防止外面的混混夜间偷袭,童贵、时辰执意将地铺安在厢房外的院子里。
一轮明月挂在“豌豆坊”的上空,没有了多少睡意的英俊掌柜靠坐在地铺边的墙根草垛,面对着厢房开始讲诉着五伙计的故事。
英俊掌柜“他们五个都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去处,有的都是些悲惨的童年,绿毡帽是山里人,小时在森林中亲眼目睹父母被野牛顶死,所以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童贵“明白了,打仗时他只知道拿棍子捅人家脑门,口里喊着‘顶死你’,他是要用同样的方式替父母报仇。”
轻轻回应着的童贵心里明白,当一个人愿意跟你分享一些过往时,将是最好的拉进距离的机会,否则刚刚获得的一线生机说不定就化为乌有,童贵绝不能让对方觉得是对牛弹琴,他必须努力做一个有反馈的好听众,而此时时辰已经歪着脑袋昏昏欲睡,童贵只能独力承担这个角色。
英俊掌柜“那个戴黑毡帽的小时候家里穷,本来是送内务府应招厨房工的,结果被歹人所骗差点阉割当了太监。”
童贵点头“怪不得白天打仗的时候,他一把铁勺总往人裆下掏,口里还一边喊‘你是猴子派了偷桃的吗’,原来是他想把坏人变成太监?”
英俊掌柜眉头一皱,没理会童贵的打岔,继续讲诉其他伙计。
英俊掌柜“还有那个黄毡帽,他本是盐商的继承人,生意失败家族破产,父母上吊自杀而令他沦落街头。”
童贵“居然还是富二代,唉,人生最大的痛苦是穷,而最最最大的痛苦是原先富过,然后变穷。”
英俊掌柜“戴红毡帽的小时候经常受人欺负,所以从小自卑,只敢任由其他小孩殴打。”
童贵“所以长大后每次打仗都习惯先忍着,直到忍无可忍,把人打到残忍!”
英俊掌柜“蓝毡帽小时家乡遭洪水,全家都淹死了,所以他一直想能像鸟一样飞。”
童贵感慨“只要他一长羽毛飞起来,就有人要遭殃被水淋,这人世间倾盆大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倾盆开水。”
简单讲诉完五个伙计后,英俊掌柜因心情压抑而有了一阵沉默,童贵惶恐是不是先前过于凸显自己的幽默而让英俊掌柜感到不爽,因此接下来不再图过嘴瘾,而是改为以垫话为主。
童贵“那后来呢?”
英俊掌柜长叹一声再次开口“后来我和师父收留了他们。”
“师父?你还有师父?”童贵故意一惊,以表示自己听得认真。
英俊掌柜“是我们店里的说书先生,这个‘豌豆坊’就是他帮我建起来的,师父从小收留我,后来也和我一起收留了他们几个,为了我们有个生存的地方,所以开了这个店子。”
童贵“哦——是这样,那白天怎么没见你师父来说书?”
英俊掌柜“师父另有自己的身份,他说书不是固定的。”
“原以为‘豌豆坊’的人都忠心耿耿,原来也有兼职的。”童贵此时也来了瞌睡,忍不住走神又习惯性回到插科打诨模式,好在他立马警醒,赶紧另觅话头“哎,对了,那几个伙计的武功怎么来的?”
英俊掌柜“是师父找人教的。”
童贵惊叹“啊!你师父真厉害,这样的人兼职就没问题。”
英俊掌柜“为了我们几个的安全,也为了没人欺负‘豌豆坊’,师父找了武功高强的人根据他们的特点,专门为他们研制了这些武功,虽然不算精,但防身已经绰绰有余,能保护我,也能保护‘豌豆坊’。”
童贵此时再也坚持不住,头慢慢歪靠在墙根和时辰一道呼呼大睡起来,可能是由于酣睡的时辰已然没了威胁,童贵没有像头两晚那样以双臂双腿蜷缩式的箍住布筒包入睡,几天来一直处于勾心斗角中的两人终于可以简简单单睡上一觉,他们实在太累了,以致不知什么时候英俊掌柜找来毛毯为二人盖上。
第二天辰时,时辰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边上童贵睡得跟死猪一样,急忙将童贵摇醒,童贵睡眼惺忪的醒来后,不满的抱怨着“你干啥子?一大早就把饿吵醒了。”
时辰“你怎么睡着了?”
童贵“饿凭什么不能睡,你个瓜皮早先就睡了。”
时辰惊讶“我睡得很死吗?”
童贵条件反射急忙捂住自己的脸怕挨揍“喂,昨夜饿可没用迷香,你睡得死别怪饿。”
“我不是这意思。”时辰指着童贵背上歪斜的布筒,表情很是惊讶“你咋没抱着这个睡,给人取走都不知道。”
见时辰指的是这个,童贵眼皮微微一抬,似乎在琢磨什么,随后淡淡的回应“没事,饿信得过你。”
时辰浑身一暖,心想童贵那顿拳头没白挨,总算识相了,但嘴里仍不放心“可是,这‘豌豆坊’的人你不用防?”
童贵不耐烦“你个瓜皮会不会做人,饿们都指着人家救命,你还防人家!”说到这童贵突然听到外面一片嘈杂声,于是赶紧坐起,发现‘豌豆坊’内的院子、后厨及厢房都空无一人,一阵心惊,急忙起身拉起时辰往店门口跑。
童贵、时辰跑出店门,发现麻老板父子已带人守在门外街边,而英俊掌柜和五伙计正与对方形成对峙局面,两人赶紧躲到五伙计身后,绿毡帽顺手将两只真正的橙色和紫色毡帽给童贵、时辰戴上,而对面麻老板眼望着一切,心知不妙。
麻老板“红,橙,黄,绿,蓝,靛,紫!掌柜的,这一大早的摆出七种颜色是什么意思,我麻有财在外苦等一夜,你不是打算让我来看彩虹的吧?”
英俊掌柜面色冷峻“现在我正式宣告,‘豌豆坊’今天起新收了两名伙计。”
说话间童贵、时辰上前一步拱手抱拳“欢迎惠顾小店生意!”
麻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
英俊掌柜冷冷道“‘豌豆坊’从不问江湖事,但现在起,他二人已不是江湖外人,而是我‘豌豆坊’的伙计,因此‘豌豆坊’有义务保护他们。”
麻老板脸色煞白“你是说——”
英俊掌柜“如果他们作奸犯科,或者是贪了别人的东西,‘豌豆坊’绝不会包庇,但如果他二人并无过错,而是别人要贪他们的东西,那‘豌豆坊’就是他们的安身之所,别人要想对付他们,需要过‘豌豆坊’这一关。”
麻老板顿时无语,呆立良久后,只得长叹一声“麻某尊重‘豌豆坊’的决定,打搅了。”麻老板说完灰头土脸的向手下下达撤离令“我们走——”
但一边的麻五却依旧不依不饶,示意数十名混混继续原地待着。
麻五转过身去冲着整条街高喊“兄弟们,虽然‘豌豆坊’横插一刀,但我不信他俩这辈子都待在里面不出来,咱们继续守着,每人每天我麻五付300个铜板,我们守到它天荒地老!”
麻老板听到麻五所言,也知道拿他没办法,只能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然后挥手将自己带来的手下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