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静静地升起,君霞山的日出每每最是让人惊心动魄神魂摇曳。
望着迷蒙的云雾缭绕于山腰,我眸色迷离,忍不住轻叹一声:“好困啊…”
我的声音实在已经很轻了,奈何我对面的那位红衣女侠听力甚好。
我看见原本专注于日出美景的她冰冷的神色一僵,唇角略微抽搐了一下,扭头看了我一眼,无奈的叹口气后又重新看向日出,不再理会我。只是抬起空着的左手,按了按眉心。
被她冰冷的眼神扫过,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见她不再理会我,心下有些不安,思前想后,果断开口搭讪道:“亦安师姐,日出好看么?”
没错,这个一身红衣一脸高贵冷艳的美人就是我的师姐君亦安。也是我每天早晨的噩梦。
她生的美艳,微微上挑的眼角更兼有些媚态,只不过她的气质却冷冽至极,硬生生压下了那一丝魅惑。如瀑青丝只是简单用一根白玉簪绾起,披散在身后,她着一袭鲜艳的红裙立在崖边,美得不像话。君霞山甚美,却依旧不及她一身风华。
此时她望着如丝如缕流淌于山间的云海,淡淡的答了一声:“还好。”
我沉默良久,心下暗自感叹一声亦安师姐着实不太会聊天。
一番苦思寻找话题未果时,她却突然开口:“既然有力气说话,是否代表已经休息好了?”说罢看向我,状似随意的轻轻抖了抖右手握着的软鞭。
她的声音空灵,飘荡在山顶中回荡很是好听。可在我的耳中却如同催命一般。
我痛苦的看了一眼躺在我脚边的铁剑,假装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感慨道:“非也非也,师姐你刚刚实在太狠,我这一时半会哪里恢复得过来?不如你放我回去睡一觉我再来和你打。”
她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轻轻颔首,再次看向日出:“那我就在这等你再休息一会。你不用急的,慢慢休息。”
正当我心中暗喜时,她嘴中却幽幽说道:“只不过,好像快要开饭了”。
闻言,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望向崖下的某间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的小院,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
用脚狠狠踹了踹躺在地上的铁剑,我无比痛苦的开口:“师姐,来吧!”
没有任何预兆,破空声伴随刚刚落下的话音尖锐响起,一条软鞭闪电般向我扫来。我足尖轻挑,铁剑从地上斜飞而起,直接撞上软鞭,软鞭被狠狠弹开,铁剑停滞在半空,不住的发出低沉的嗡鸣。亦安手腕一抖,软鞭再次灵活飞出,扫向我的下盘,我轻身跃起,足尖准确的点在软鞭上借力前飞,伸手握住正在向地面掉去的铁剑,运起轻功直刺向亦安。
亦安抬起左手快速在右手手腕处一抹,竟是又出现了一条短一些细一些的软鞭向我卷来,我将身子一扭,硬生生从鞭影中窜出,剑尖依旧直指亦安。
亦安不躲不闪,手腕一甩,我便感觉一阵疾风向我席卷而来,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再次扭身更改方向,却不想早有另一根软鞭等在那了。眼看软鞭即将抽到我时,亦安再次一转手腕,改抽为卷将我抛飞。
从半空中狠狠摔到地上,即使知道那一刻亦安已经手下留情了,却依然疼的哀嚎不已。
亦安立在崖边,我残存的剑气正搅得她衣裙猎猎作响。红色的衣袂上下翻飞,一头青丝飞舞,衬得她如一株傲世寒梅,清冷动人。
望着亦安师姐,我很挫败。拼尽全力的进攻,换来的只是师姐轻抖几次手腕,连位置都不曾移动。尽管我并不是如她一般专精于武,可是输成这样自然让我丢脸。我忍不住捂脸叹息:“亦安我不懂师傅为什么让你来做我的陪练,这样一天天被虐真是太打击人了啊啊啊…”
亦安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将软鞭绕回手腕,走到我身边拉起我,替我拍拍身上的尘土,道:“你要是还能这么有活力的骂人我得考虑一下是不是该和师傅提一声给你加大训练量。”
闻言,我脚一软,果断伸手抱住亦安:“啊师姐我走不动了,你背我下山吧好不好?”
亦安身子一僵,无奈的看着赖在她身上的我:“晚晚,你也不小了。”
我得意一笑,却假装委屈道:“谁让师姐你把我打那么惨的…师姐,你可爱的小师妹饿了。”
亦安摇了摇头,背起我就往山下走。
我微微一笑,我这个亦安师姐,只是那张冷脸唬人了点,性子凶悍了些,心却软的很。
不过我觉得,如果二师兄知道我这么想,一定会郁闷的吐血。因为在面对他的时候,亦安师姐何止是凶悍了一些,简直就成了暴力美学的代名词。
如果师门上下知道我这么想,估计都得相约跳崖,因为亦安在外人面前,何止是冷了点,简直是眉梢一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如果因为我夸赞亦安师姐而使君门变空门,想来即使师傅再疼我,也不会放过我的。
忽然我一拍肩膀,问道:“师姐你很喜欢看日出吗?”
“一般。”
“那为什么每次你都只看我一眼就扭头看日出?”
亦安沉默良久“可能因为,日出比你好看。”
这话太伤人了啊啊啊…我一拍肩膀怒问一句:“你还是我爱的那个亦安师姐吗…”
亦安再次沉默,留我一个人趴在背上胡思乱想嘟嘟囔囔。
直到抵达半山腰,将放我下来时她才开口道:“其实,我并没有看日出,我只是在发呆。”
我一个趄趔,差点摔倒,回头怒视亦安:“那你还说日出比我好看!”
亦安低头想了想,抬头看向我道:“这是事实,我只是陈述了一遍而已。还有晚晚,以后要拍拍自己,下次再敢拍我肩膀我就把你丢下去。”
我…
亦安似乎还觉得打击的不够,继续说道:“其实忍一路才开口解释很辛苦的,要不是怕你再拍我我会忍不住把你丢下去我早就解释了。”
师姐你你你…太伤我的心了。
我垂首酝酿了一下感情,尽力让双眼漫上水雾,抬起头来准备深情款款的凝视亦安时,才发现她早已飘然向食厅而去,我无语凝噎。
我抬头望天,发誓我一定要收回下山时我心中想的那一段话,当时那样认为,只是我年少无知没能看透师姐的本质。
我垂首望地,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来安抚我受伤的心灵,那就是:化悲愤为食量。
——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