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祁叔叔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多年了都没回来?”陆羽茉小心地想着措辞。
“嗯,好多年了,有六七年了吧,说是跟着女儿搬到国外享福去了,”陆一民回忆着说,“他家的姑娘,嫁了一个外国小伙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啊——”陆羽茉哪敢说真话,“哦,就是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了祁叔叔家那块地,枯草又比去年高了好多。”
可是祁辰——难道他们已经不住这里了?
陆羽茉这样想着,又听见爸爸说,“是啊,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地都荒了,也不知道他们两口子过得怎么样······不过既然过了这么些年了,应该都挺好的吧,要不怎么都不回来。”
听着父亲的感慨,陆羽茉很想说她看见祁辰了,他们一家人应该回来了。可是她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就不能和爸爸说什么。爸爸在前两年的时候,时不时地都会提起祁叔叔,经常讲他们小时候一起的趣事,每每逗得她笑得停不下来。她当然记得祁叔叔和祁阿姨,他们每每看见她时,每一个亲切怜爱的眼神,甚至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温暖。只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竟连他们的模样都记不清楚了,就像——
明明那个人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却一丝痕迹也没有发现。也许她早已忘了那个人几年前的模样,能记得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还有那种似乎永远也不会消退的感觉,那种随着岁月的沉淀而更加深厚的、执着的感情。
“对呀,他们一定过得很好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呀!”陆羽茉笑着对爸爸说。她知道父亲很想念老友,就像她一直一直,很想念那个人。
可是她突然又有点难过,如果他们再也不回来,那关于她和他的那些记忆,恐怕就只有自己和那片荒凉的土地能记得了吧。
其实陆羽茉的容貌和小时候相比,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上小学时,她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班上的同学总爱欺负她。后来小学毕业了,大家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上中学,之后再见到了,很多同学总是一眼就认出她,还开玩笑似的说:“陆羽茉你怎么还是这样——这么矮!”每每她都哭笑不得。
其实她也是长高了一些,不像小时候那样看起来营养不良,皮肤白了一点,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跟小时候相比,下巴尖了一点。样貌和以前相比,真的没有太大的变化,爸爸也这样说——不过爸爸可从来不会说她长不高!
本来,如果祁辰真的记得她,应该是会认出来的。可她还是存着一丝侥幸,那些同学毕竟是曾经和她朝夕相处的人,而他与自己有七年的空白,她不是也没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来吗?
可是——
陆羽茉觉得再想下去她一定要哭了。
人总是最懂得趋利避害的生物,被刺扎到手知道缩回来,觉得痛了就不再去触碰,对一切有害的东西,总是本能的躲避。这是人的本能,更是陆羽茉的本能。她太会保护自己了,虽然常常是自己骗自己。
很蠢很傻,可对于她来说,似乎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至少在这件事上,她不知道还能怎样。该怪他忘了自己吗?可是又有什么是非得让他记得的呢?就算他记得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些记忆,真的好像说服不了任何人啊······
陆羽茉听到了窗外呼啸的风声。
“想什么呢?人家姑娘出息了都知道把爸妈接过去享福,你是不是在想——将来嫁人了就抛下你老爹不管了?”陆一民故作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女儿。
陆羽茉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