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山上,钟山山巅,天帝君立于群仙之中,众星拱月一般。
若水随重明轻落在地,抬眸扫视,一边是蓬丘诸位老辈仙家悉数到齐,还有紫微大帝,不禁心下一惊:“何等大事,竟惊动蓬丘诸老?”再看另一边,若水不由得驻步。
雪色衣衫,温润玉冠,洁白纸扇,白泽正望向若水,嘴角衔着极淡笑意。重明缓步走到白泽身旁,一言不发站定,仿佛划定两方阵营。远韬则静静看着鸿离走来
若水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鸿离在若水身旁站定,低声道:“没事,有我在。”若水闻言感到些些安心。
天帝君略略侧首问道:“紫微大帝,仙界流毒眼下如何?”
“回天帝君,十洲三岛的毒性已然为至尊冰寒白石净化,毒窟湖也已为冰寒白石封存。各洲岛的仙脉重生,仙力不断恢复。想必过不了多久,仙界便可同流毒之灾前一样。此番,少君领命先后赴流洲、凤麟洲净化毒性,颇见成效,指挥若定,免却染毒洲岛平生混乱。”紫微大帝缓缓道。
“只是,”紫微大帝又道,“虽然想方设法祛除数万染毒仙家体内的毒性,但毒性所成内伤,颇为棘手。”
“此节最为关键,众多仙家深受伤病折磨,却无法以灵物医治。十洲三岛之中,据我所知,尤以流洲与凤麟洲为甚。”一位白须仙家铿锵道。
若水闻言顿感丝丝害怕,抬眸看去,心道:“少君已然尽力,如此言说过于苛刻了。”
鸿离向前一步,认真道:“九老丈人,除尽毒性、仍是受伤的仙家,不比战场上的血肉之伤,乃是经脉受损。我已在重明仙将相助之下,寻到百部上仙与方木上仙。百部上仙为重明仙将的师父,方木上仙为清晓灵仙的师父,两位前辈仙家精通医理药理,又对毒窟毒窟毒性甚是熟稔,且常年手植药草,当是可解救众多受伤仙家。”
“百部上仙,”九老丈人点点头道,似是回忆起久远往事,道,“他曾是太古上古时期闻名仙界的医家药家,于大小战役中救治无数仙家。与如今遍用灵物不同,彼时仙界尚未尊崇灵物,百部上仙便以精湛医术与平凡药草救下许多仙家性命。尤其是太古冰山还未沉没之时,毒窟毒性肆虐,若非百部上仙,不知多少仙家灰飞烟灭、游魂不余。”
九老丈人一旁的仙家仰天感叹道:“不错,犹记那时,众仙为感念百部上仙的救命之恩与高洁医德,称其为‘千古药王’。”
“正如天昱上仙所言,想来有‘千古药王’百部上仙在,医治好受伤仙家,应只是时日长短而已。”鸿离补充道。
天昱上仙看向鸿离道:“可是,如今仙界药草不足,纵有百部上仙有通天掘地之能,怕也难以为继罢。”
鸿离脸上掠过一丝慌乱,瞥了一眼白泽与重明,镇定道:“我与重明仙将、玄武上仙和若水真人随百部上仙解封玉兰谷,那里皆为百部上仙与重明仙将曾手植的药草,可解救不少仙家。”
“玉兰谷再大,终究还只是一处山坳,仙界数万染毒受伤的仙家,又则能尽数分得。”九老丈人诘问道。
紫微大帝开口道:“若是仙界药草不足,何妨向凡间去寻?凡间广阔寥廓、山川无尽,当是药草丰富。”
“恐是不可,”重明接道,“偌大凡间,其广难及仙界,到底山川有限,药草自是并非无穷,数万仙家怕是尚不足用。况且,凡间之人生老病死皆依赖药草,如仙界尽取凡间药草,岂非夺凡人性命,与人族为敌。仙界诸多仙家为人族成仙,此举,不甚妥当。”
天帝君忧虑道:“难道,别无他法?十洲三岛灵物成千上万,怎落得如此无药可用之地?”
“回天帝君,”天昱上仙道,“灵物自可延年益寿、长生不死,毒窟毒性也是置于死地、深重难解。两厢不分伯仲,故灵物对于毒性,最多只可延缓而非根治。太古之时,灵物不盛,仙界以仙力滋养药草,进而仙家借此增进仙力,如同今日服食灵物。毕竟,调养身子,还需倚靠药草。”
九老丈人又道:“不过,上古之后,仙家无病无灾,药草仙力远不及灵物深厚,仙家着重手植灵物,故药草在仙界几近绝迹。”
“师父便是在此情境下,执意决定继续种植药草,”重明道,“本来只为留得一丝半毫的念想,不想竟有今日的用处。”
天昱上仙点头道:“仙界不足,凡间不取,数万仙家性命危急,总该想个法子,不然仙界荣盛几十万年,区区毒性便自损许多,远在东海尽头的鬼族恐怕又要趁虚而入。”
“不如,让百部上仙再其余洲岛赶种药草,可来得及?”天帝君冷静问道。
重明略略思虑道:“怕是不及,玉兰谷药草以玉石泉水浇灌尚需许多时日,洲岛仙力深厚,药草自需时日汲取仙力。此法不通。”
一时沉默无言,众仙皆是凝重神色,拧眉思索解救仙界之法,许久,仍是无仙家提出切实的法子。
“仙界风雨几十万年,从未遇到如此严峻情形,就算鬼族攻至钟山之下也不似今日这般,”天昱上仙感叹,又道,“此次流毒自流洲始,少君主持流洲净化,却未能抑制毒性蔓延,以至仙界流毒无穷。”
若水闻言不禁吃了一惊,暗自道:“少君已是倾尽全力,至少打通了昆吾山仙脉,才可引来满天星光净化毒性。况且,仙界流毒处处皆有,并非是少君抑制毒性不力。天昱上仙如此言说太过不公。”正要上前驳斥,却为鸿离拉住。
若水转头看去,见鸿离微微摇头、表情严肃,以为他忧心受伤仙家。
鸿离目光掠过蓬丘诸老,停在悠然摇扇的白泽身上。
天昱上仙继续道:“听闻,少君在流洲之时,借除毒净化,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