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羽又道:“师父心绪大乱,嚎哭如孩童。我只得传信与北寒宫,让师妹回来安慰师父。幸好玄武上仙也来了。我身为主事弟子,应付这局面很是吃力,恳请三位帮忙。”
凌水道:“五芝池上有玄涧仙泉,外有仙障庇护,更可滋润上方的荼蘼台,自是玄芝宫仙力深厚之处。”
“我觉上下皆是仙力滚滚,偏这池上,感知不到半分五芝在时散逸出来的仙力。”玄武面无表情道。
此时,鹅黄衣衫的仙女走来,在玄武身旁站定,轻声道:“师兄,我给师父服了安神的丹药。玄武,你可有法子么?”
“没有,”玄武看向那仙女,眸现柔情,道,“五芝的仙力不余半点,我无能为力。”
凌水道:“百宜妹妹,不如试试将往日采下的五芝种入池中?”
百宜摇头道:“不行的。五芝成熟摘下后,便不可再生长。”
“若是知晓五芝如何消失,许是可想出办法。”重明似是自言自语道。
“看池中模样,倒像是五芝被偷去了。”若水打量宁静水面道。
逸羽向前一步,认真道:“这几日,五芝渐渐枯黄萎凋,今日便尽数不见。昨晚,我曾见清晓灵仙在玄芝宫外徘徊不去,好似在寻找什么。莫不是,她偷了五芝?”
几位仙家闻言,皆是惊住。
“清晓灵仙掌管流洲清静地,离此甚远。夜半来此,定然有所企图。”百宜愤愤不平道。
凌水道:“清晓灵仙痴情重明之事早已过去。我与重明成亲那日,你们与清晓灵仙发生争执,也是千年之前的旧事了。她掌有一洲仙泉,何必觊觎五芝?”
若水看着池塘道:“玄武上仙,若是五芝尽除,池中可还有仙力?”
“自然有。”玄武道,“除非,那仙家有毒物在手,设法尽去仙力。”
逸羽道:“清晓灵仙昨夜到此,今日五芝便消失。不论如何,她都逃脱不掉干系。我要去清静地,问上一问。”
“逸羽哥哥无凭无据,如何查问?若是冲动流血,岂非乱上添乱?”若水沉着道,眸中似有晶莹。
诸仙闻言,皆是沉默。
重明道:“东华大帝君掌管仙界灵物,还是先将此事报与他知罢。”
南海炎洲,毒窟湖上,两团不甚清楚的身影并肩而立,望着平静如常的湖面。
“师父,这尚未沉睡的沉虫之毒果然灵验。起初,将这毒洒入琼草宫时,我还有些将信将疑,见仙草枯萎凋落、空无一物,才信了上古的灵术。如今,几个宫室互生嫌隙,各不相让。”年轻仙家抬起手臂,拿着暗绿色玉坠,声音中不无得意。
暗红身影问道:“南栖宫与琼草宫之事如何了?”
年轻仙家答道:“琼草宫仍是日日去南栖宫责问,却拿不出什么证据。祖洲也不复往日安静,有些仙家已是互相提防。”
“多少万年,仙界习惯宁静。”暗红身影的显现出发须飘扬的老者样貌,道,“本来,我担心搅乱仙界甚是不易。现在看来,只要涉及自家物什,仙家必也锱铢必较。琼草宫和南栖宫的试探之后,我才决定对玄芝宫下手。”
年轻仙家点点头,疑惑道:“沉虫之毒让两宫猜疑不过是个开始。师父又如何让司香宫卷入?那时,荡云早已被我们用了凡血仙灵。”
“我以幻影之术假作同司香宫弟子莲萦偶然碰上、同赴祖洲,便是要她以为彼时荡云还活着。我见两宫弟子只是言语分辨,就上前出言相激。毫无过错的南栖宫受不得侮辱,一气之下动起手来。在争斗的混乱中,我看准时机为南栖宫弟子所伤,再趁众仙不意遁走便可。”
年轻仙家道:“之前,师父潜入南栖宫引出仙鸟,也是这般换了模样罢。”
忽然,暗红身影驾云而起,飞至毒窟湖心,挥手过处水波荡开,显现出雕刻精美的香炉。
暗红身影定定望着那香炉,声音略带阴沉,道:“我从仙界、冥府、鬼巢想方设法找来各色毒虫,将它们封入此炉。百虫为求生存,自相残食。待只余一虫独活,便是功成之时。金蚕毒是三界毒虫之首,才可用以唤醒沉虫发作。”
年轻仙家道:“我思来想去,流洲之后,打算往凤麟洲下毒。师父觉得如何?”
暗红身影想想道:“凤麟洲四面弱水环绕,利于扩散毒性,自是可以。不过,你还是让你的手下小心些,莫要泄露行踪。”
“是是,那夜若非师父相帮,怕是他早为清晓灵仙擒住。”年轻仙家讪讪道,便讲起那夜流洲清静地之事。
丑时才过,流洲清静地,落英台上桃瓣纷飞,高山流泉静静流淌。
山腰宫室中,清晓辗转难眠,披衣而起,循山径慢慢走着,忽见远处的落英台仙力似有不稳,忙催动云诀飞去。
才到落英台,清晓猛然看见落英台边的桃树暗影下,一个身影先惊后慌、转身就要逃走。
“哪位仙家?竟敢夜半潜入清静?”清晓沉声喝道,右手凝出剑光,紧追不舍。
清晓感到有些低估这仙家的功力,见迟迟追不至他身前,只好挥剑放出剑光,却为他堪堪避开。略定心神,她手挽剑花,脚下一错,左掌放出掌风挡去那仙家去路,待他转身,就要看清他面容。
不料,那仙家横剑推出,硬生生接下清晓掌风,脚步不停地飞奔。清晓挺剑刺去,直追那仙家后心,凝仙力于剑尖,打算一击必中,让他受些重伤。
忽然,清晓见那仙家反手刺剑,忙挥剑格挡。一阵仙力扑面而来,几让她晕将过去。清晓暗道不好,觉自己低估了对方,待睁眼再寻战机,却发现那仙家不见踪影。
清晓横剑在胸,静听四方,却怎也找不到那仙家的声息。正自犹豫时,她感左近似有仙家飞来,不由分说刺出一剑,看清来者面孔,怒道:“逸羽真人夜半偷入清静地,意欲何为?”
“我整夜都在玄芝宫中,此时出来巡夜,何来偷入清静地一说?”逸羽悄然凝出长剑道。
清晓轻哼一声,道:“我从清静地一路追至此处,不是你又是谁?”
逸羽看看身后道:“这是玄芝宫地界。我若是那贼子,怎会将清晓灵仙引入自家地界、自报身份?”
“你还狡辩。看剑!”清晓恼怒之极,说着刺出长剑,同逸羽斗在一处。逸羽沉着应对,可怜到底仙位低于她,不多时,就显露败相。
清晓见状,故意卖个破绽,左掌暗蓄仙力,见逸羽门户大开,就拍出左掌。这时,逸羽蓦然回剑,挑着玄涧泉水挡在身前成方寸水幕,再催仙力,重重回击清晓。
待欲回剑格挡已来不及,清晓尽数受了浑厚仙力击在胸前,顿感气闷、眼前一黑,抚胸吐出鲜血,说不出话来。瞥见涧水还未散尽,清晓执剑画弧,将破碎水幕化作裹挟仙力的水雾向逸羽袭去。
逸羽见那水雾来势凶猛,不敢硬接,闪身避开,再要出招,却见清晓驾云早已飞出元洲。
毒窟湖心,暗红身影将香炉掩入湖中,不悦道:“此等事情,再不可出现。眼下,你还是好好想想天帝君寿宴上如何行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