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镇州的百姓都知道这个疯和尚,是位很神秘,也很神奇的禅师,与那些讲经的法师、修戒的律师大为不同。
"临天下,曹一角。"这是中国佛教格局八九百年来的真实而又形象的写照。说的是天下禅僧十中有九都是临济宗的传人,而曹洞宗仅在东南一角若干寺庙存续着。临济宗为什么能成为汉传佛教的主流?这是因为临济义玄祖师汲取宗门、教下精华,结合世间实际,全提佛祖正令,从而开创了禅宗临济一脉叱咤风云,辉煌千古,流布海东,遗泽今世的洋洋大观。
当初,义玄只身来到河北,他之所以能在南禅影响极为薄弱的北方十分顺利地打开局面,迅速创建出临济宗的千秋伟业,与一个小小配角不无关系。
在临济义玄北归之前,奉师父黄檗之命,送信到沩山。沩山的弟子、沩仰宗的创始人之一的仰山慧寂对他说:"您老兄今后往北方去,有一个住处。"义玄故意问:"难道有这种事?"慧寂说:"您只管去,那里将有一个人辅佐您。只是这个人疯疯癫癫,有头无尾,有始无终。"仰山大师所悬记的人,便是盘山宝积禅师的那个打着跟头给他送终的徒弟--普化。
等到义玄大师来到镇州,住持临济禅院,普化毫不顾及自己师叔辈的身份,马上去给临济义玄当助手。临济对普化与另一位在北方很有影响的禅师克符(后来,克符正式拜临济为师)说:"我要在此建立黄檗宗旨,请你们成全我。"三天之后,普化故意上前问道:"你三天前说了些什么?"临济便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顿。又过了两天,克符也来问临济:"你前天打普化是为什么?"临济义玄便也打了他。由此,临济刚猛峻烈的禅风顿然毕现,威震禅林。一天傍晚,普化在临济院偷着吃生菜。临济义玄看到后,嘲弄说:"你这家伙像头驴。"
他就学驴叫。于是,临济吩咐值更的僧人:"你仔细给他弄些好草料。"普化时常在街市上摇着铃说:"明头来,明头打;暗头来,暗头打;四面八方来,旋风打;虚空来,连架打。"这全方位的"打",究竟是打什么?是打断世俗的思路,还是断除人间的烦恼?临济令侍者去抓住他问道:"总不按你所说的方位来时,你怎么办?"普化推开侍者,马上转换话题说道:"来日大悲禅寺里有斋饭。"侍者回来告诉临济。临济说:"我从来就怀疑这家伙!"临济的意思是说,普化的貌似颠三倒四、看似胡言乱语,是刻意为之,从而怀疑他是大菩萨的故意显化。临济与河阳木塔长老正在议论普化,说他整日在街上装疯卖傻,不知他究竟是凡夫还是圣人。说曹操,曹操就到。普化好像有预知他人心灵的神通,临济刚刚提到他,他就像天上落下来的一样,忽然出现了。临济就当面问他是凡是圣。他反问:"你说我是凡夫还是圣人?"临济大喝,禅意凛然。普化手指点着他俩,咧开大嘴,旁若无人地唱道:"河阳新妇人,木塔老婆禅;临济这小厮,却具一只眼。"他的意思是说,木塔长老的禅风过于细致周到,如同老妇人的热切心肠;而临济虽然年轻,辈分小,在禅法上却独树一帜,有其高明之处。临济笑道:"你这贼!""贼,贼!"普化叫喊着出去了。贼,是禅师之间经常用来称赞对方机智的谐称。从临济与普化的交往中,临济义玄的机智,普化的憨态,跃然纸上。禅僧的这种任性不羁,忽忘形骸,自由自在,令人神往。
普化经常在大街上、闹市里对着人群唱道:"少室人不识,金陵又再来;临济一只眼,到处为人开。"人们从他的话里,隐隐约约得知,临济义玄是达摩、六祖、马祖一脉相承的禅宗巨擘;禅,发端于少室山,至临济而流布天下。
临济与普化一起去赴施主的斋席。临济问:"毛吞大海,芥纳须弥,是神通妙用,还是佛法本来如此?"普化一言不发,猛然掀翻了餐桌。临济说:"太粗鲁了。"普化瞪眼说:"佛法是什么境界,容你说粗说细!"第二天,他俩又去吃斋饭。临济问:"今日之饭菜与昨日的是否相似?"临济明问饭菜,暗说禅机。普化岂能不知?只见他又一次奋起精神,以掀倒饭桌来表示禅不立文字,无话可说,无理可讲。临济说:"你果然得到了禅的精要,但表达的方式太粗鲁了。"普化双眼瞪得溜溜圆,说:"瞎子,禅法说什么粗细!"临济吐了吐舌头。是啊,佛法平等,泯灭粗细、高低、有无、明暗等等一切的比较、分别,超越所有的矛盾、对立之上。唐咸通初年,临济宗风初振,四方学僧已经开始闻风云集镇州,一场轰轰烈烈的禅海浪潮方显端倪。普化知道,自己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若再像恋栈的老马,便会影响临济禅堂堂正正的推展。正如仰山大师预言的那样:"有头无尾,有始无终",他要及早抽身而退。
普化又在大街上振铎疯癫:"给我一个直裰(duō)。谁施给我一个直裰?"直裰,是唐代士民常穿的长袍便服,也就是现在僧人所穿的袍子。有人给他袍子,他却不接;又有人给他大褂,给大袄,给他做新衣的布匹,甚至有人给他一个大布袋,他统统不要。临济知道他的真实意思,派人送给他一口棺材。普化笑道:"临济这厮饶舌。"他奋起神威,将四个人抬来的棺材只手擎了起来。在人们一片惊叹声中,他说道:"明日普化到东门外去死。"翌日,镇州城万人空巷,都到东门外看这个看似平凡实则神秘,外表狂癫而又神奇的异僧之死。他平时的行为举止就常常出人意料,这最后的疯狂将是怎样的惊世骇俗?普化见前来看热闹的人太多,厉声说道:"今日下葬不合青乌,明日到南门外去死。"第二天,他一只手高高举着偌大的棺材,穿过镇州大街,来到城南。南门外,等待看稀罕的人群虽比昨天少,但仍是人山人海。普化嘻嘻一笑说:"明日出西门,西门才吉利。"第三天,跟随他出城的人已经很少了。谁知,他却又变了卦,说再等一天到北门外圆寂。明日复明日,这个疯疯癫癫的和尚说话不算数,人们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会死。试想,一个人怎么能控制自己的生死呢?想活就活,想死就死,死活两便,来去自如,岂不是神仙?大家都认为他又是在胡闹,渐渐失去了对他生死的兴趣。
第四天,当他擎着棺材穿城而过时,再也无人跟随着他颠倒疯狂了。普化来到北门之外,轻轻放下棺材,摇动着那从不离身的木铎,跃入棺中,溘然而逝。几个过路的人见状,为他钉上了棺盖。这时,镇州城里的人们才知道普化今天是玩真的了,急急忙忙丢下手头的事情,纷纷拥来观看。当他们成群结队来到北门外,路人刚刚钉好棺材盖。人们非要开棺看看他。
然而,当棺盖打开,里面却空无一物……这时,高缈的天空之中,传来了人们熟悉的木铎铃声:"叮铃铃,叮铃铃……"蔚蓝色的天空中,那缥缈而又神奇的铃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景深
几年前,某纺织厂新招了一批青年女工。百十来个青春妙龄的少女集在一起,可谓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争奇斗妍,芬芳袭人。她们不是毕业于本厂技校,便是纺织学校的中专生,唯独小翠是因特殊情况从农村接班而来。
在这玉人堆里,小翠并没有感到自己比别人缺少什么。脸颊黑红--健康的标志;个头敦实--干活有力;腰粗屁股大--嫂嫂婶婶们私下里告诉她:这是生儿子的相……小翠整天乐呵呵的,闭不拢厚厚的嘴唇,并不仅仅因为自我感觉良好,还因为她有着众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