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间,只是一抹绿,即便不舍,轻轻擦去,便好。
如果生命,给你留下转机,是带走?还是挥霍?
如果明天,不会遇见,只是流转一夏,或许,不会那么刻骨铭心。
黑漆漆的夜里,深不见底。医院外面,风儿使劲抽打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大片大片的叶子,犹如削离了母体,落满一地。走廊内传来清脆的皮鞋踏过的脚步声“跶跶跶~”,近了近了,他突然停在一个病房前,目光如炬,轻轻握住把手,推了进去。不料,与迎面而来的小护士差点撞了个满怀。
小护士不知所措,窘迫地低下头,双颊泛红,连连道歉“炎总裁,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出去吧。”辰曦挥了挥手,眼神温和。
随后,走在病床前,温柔似水,专注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姑娘。
那个女孩,静静地睡着,瘦削的脸颊显得下巴很尖,脸色仓白,嘴唇很薄,微启着,如云一般的面容,恍如梦幻。
辰曦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默默地看着她。月光倾泻下来,把他白皙的皮肤映衬得泽泽生辉,黑色的眼眸愈发明亮,眼睫毛长而密,俊俏的脸上透发着一种天之骄子般的气魄。
他神色迷离,手指温柔地触到女孩鬓角上,给她理了理细碎的屑发,顺着脸庞,轻轻抚摸。
”伊伊,我来看你了。如果你想睡一辈子,好,我陪你。”他缓缓开口,眼中溢满了泪水。
时间就像沙漏中的沙子,慢慢地流逝,而最初的时候,或许已经注定。
林伊伊睡得正熟,绯红的脸颊,头发松散的披在两侧,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恍如梦幻。
梦境中,伊伊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母亲,依然那么和蔼,那样温暖。妈妈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捏捏她圆嘟嘟的脸蛋,阵阵笑声回荡在陌生的时空中……突然,一点一点的消失,她惊慌失措,伸手想要抓住这温馨,却无济于事。最后,时空化为虚无,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微微开启双眼,发现枕头附近有湿润的部分。又是一模一样的梦,而那只是梦而已,她这样想着。转眼间,已经8年了,她的母亲也离开了8年。这种伤痛,又岂是一个孩子所能承受的。
8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狂风肆意地吼叫,黑云覆盖,就好像要去吞噬大地一般。当时,林伊伊正在玩游戏。奕然听到隔壁房间有翻找东西的声音,她想,妈妈这个时候在找什么呢?她快步走到隔壁,见林妈妈正在收拾行李。
”妈,你在干嘛?”伊伊好奇地问。
”妈妈要出远门,你一定要乖哦。”林妈妈强挤出笑意。
伊伊跑过去紧紧抱住妈妈,圆溜溜的眼睛中放着光。恳求道:”妈,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好不?”
”不行。”林妈妈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正在这时,门被重重地摔开,然后是林爸爸一张阴戾的脸。
林爸爸眼神犀利,直直地盯着妈妈,问:”湘云,你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跟你过了,今晚,就搬出去。”林妈妈一脸平静。
伊伊错愕地看着妈妈,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爱的妈妈会离开。”妈妈,你不要离开我们好不好?我一定会听你的话。求你了!”她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此时萧湘云已经泪流满面,听到伊伊的话后,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伊伊弱小的身躯,失声痛哭起来。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一定要走?”林爸爸深情地望着林妈妈。
”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跟那女人藕断丝连,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离开她,你呢,什么时候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萧湘云大声吼道,夹杂着哭咽。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她生活困难,还带着一个孩子,一个人不容易。我跟她没有你想像的那样,湘云,我们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就当为了伊伊留下来,好不好?”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上一次,我在饭店打工,碰巧看到你们在一起,那个女人看你的眼神,分明充满了爱意。而你,不听我的劝说,执意要和她在一起,我算什么啊?林海华,我恨你!明天,就把离婚手续办了,我不想再看到你。”萧湘云诀绝地说道。
”不要妈妈,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游乐场的,不要走,不要……”伊伊哽咽着,死死地抱住萧湘云的大腿,不忍松开。
林海华走过来,拽紧伊伊,眼睛红红的,喊道:”我托住孩子,你快走,我不保证自己不会改变主意。”萧湘云不敢去看伊伊和林海华,匆忙地收拾东西,豆大般的眼泪掉在冰凉的地板上,衣服上,印下浅浅的泪痕。时间仿佛静止了,滴答滴答……萧湘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不要走,不要……”伊伊挣扎着,哭喊着,直到声嘶力竭,直到萧湘云消失在混沌的黑夜里。
林海华松开伊伊,摊倒在地上,目光空洞,狂抽起烟来。”湘云,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你信吗?”然后无奈地轻笑起来。伊伊则追了出去,雨水浸透了她的衣裳的,也伤透了她的心。她蹲在地上,泪水肆虐而出,她使劲地抠着地上的泥土,哽咽,痛苦,无奈……以后,伊伊不再需要妈妈,再也没有妈妈了,她想。
林伊伊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为什么老是梦见那个人?都这么多年了,她应该不会回来了吧。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餐桌旁,香美的饭菜在鼻间流转,而她却豪无食欲。自从母亲走后,父亲回家的次数更少了,但饭菜却按时照做。她跟父亲也很少说话,而且从那以后,再也没唤过”爸爸”。
如果不是因为爸爸移情别恋,妈妈怎么会离开?她每每想到这,就会想起街坊领居对父亲的恶意嘲讽。他们说爸爸因为别的女人才抛弃了妈妈,现在连孩子也懒得管。
记得有一次,班里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孩讥讽她没爹没妈,当时她二话没说,就踩了他一脚,疼得那人哇哇直叫。从此,那人处处与她作对。想到这,伊伊感觉有股寒气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