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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午夜新闻(2)

厨房里一片狼藉,弄得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做饭。我和谢艾一起返回卧室,然后打电话叫外卖。我边打电话边往床上一坐,这时屁股刚好坐在电视机遥控器上,于是挂断电话的同时,刚好也中断了节目。不等我把遥控器拿起来,已经变暗的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许多雪花,而且还伴有阵阵刺耳的电流声。

三五秒之后,整个屏幕再次变黑,但电流声却不断变大,很快,黑色屏幕又诡异般地亮了起来,只是依然满屏雪花。就在我不知所措时,信号竟然自动恢复了,屏幕上开始断断续续地出现一些灰白色的画面,同时从里面传来一阵古时戏子吊嗓时发出的咿咿呀呀声。这声音极其凄凉,仿佛是在哭诉世上诸多悲切之事,让我的心情一下跌入谷底。

此时,谢艾已经从我手中接过电视机遥控器,就在她准备换台时,幸亏我眼疾手快,及时拦了下来,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或许用语言根本无法形容。

画面逐渐清晰,电视里出现一个我和谢艾都很熟悉的面孔——万甜甜。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谢艾共同见证了一段难忘的时刻,只不过,这个时刻给我们带来的不是快乐,而是病毒一般的噩梦。

“各位观众,大家好,这里是丰都殡仪台为您准点送出的午夜新闻节目,现在为您播出本台记者马素兰发回的最新报道,2011年8月31日下午3点许,位于北郊老阴阳营附近的一户农家乐内即将发生一起人间惨案,死者为一男一女,皆为裸吊窒息而亡,因这两人死前都只穿着红色内裤,有关人士猜测极有可能是含冤而死,所以,特请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好引渡工作的前期准备……”

主持人报道完毕,画面立刻切换至凶案现场。这是一个典型的老北京四合院,外面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院内十几个警察正在紧张地忙碌着。紧接着,画面又转移到偏东的一个房间,一双粗糙大手猛地推开朱红色的木门,里面随之惊现一男一女两具吊尸……

【3】

就和主持人描述的一模一样,房间的横梁上系着一根红色吊绳,红色吊绳两头分别挂着两具裸尸,此时正随风晃动着。这架势好似在晾衣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抬起头来,然后解开绳子,自己从空中跳下来。

我侧脸看了一眼谢艾,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看得入迷,但脸色极其惨白,就在我准备将谢艾拉回到现实时,画面竟然卡住了。

等了大约一分钟,那双粗糙的大手再次出现,对着镜头,神秘地做了个X的手势。也就是眨眼之间,悬在空中的两具裸尸像是被人施了魔咒似的,竟缓缓地抬起了低垂的头。我不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死,但左侧的女人嘴巴张得很大,里面甚至还露出一根紫红色长舌头。至此,画面再次定格。

“万甜甜……”谢艾捂住嘴巴尖叫道。

此时,谢艾已经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的右眼眼皮快速跳动着,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像是已经预感到什么。与此同时,周围的温度似乎瞬间骤减了不少,整个房间就好像一个大冰窟窿,冰冷和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尝试着伸手去推谢艾一把,却发现双臂竟然不听使唤了,而双腿也好像被铁钉死死地钉在了地板上,半点动弹不得,紧接着,甚至连自己的思维也被莫名其妙地控制了。

很快,一股强大的力量完全操控了我,它不允许我分心,只准将目光聚集在电视画面上。我屏住呼吸,焦急地等待着下一幕画面的出现。我想,我已经不是我了。灵魂正在被吞噬,渐渐变为魔鬼的傀儡。

我从来没有觉得等待会如此痛苦,仿佛时间变慢了一千倍,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个城市,再返回起点,却发现时间也仅仅过去一秒钟。

我仿佛看到了死亡的真相,万甜甜那双绝望中的眼睛里充满了各种咒怨,而她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亦是如此,他们的脸已经被痛苦折磨得彻底变形了。

这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和万甜甜吊死在一起?

终于,我看见这两具裸尸从绳子上艰难地挣脱了下来,他们手拉着手,大步迈出房间,然后走出了四合院,继续向远处走去。

远处可以看到一座大山,树木茂盛,几只乌鸦在山腰上尽情地叫唤,那里还竖着一排排无名山坟,坟墓四周烟雾缭绕,阴森恐怖。可他们似乎并不害怕,像是带着特殊使命,欢声雀跃地向前走去。或许,那里有他们的兄弟姐妹。

这时,画面突然转回新闻直播间,我也在瞬间恢复了意识。

“今天报道到此为止,欢迎您明天准时收看午夜新闻,我是主持人万甜甜,期待下次与您见面,不见不散。”

主持人故意朝我眨了眨眼,似乎有意在向我告别。不等我反应过来,电视机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后盖处开始冒烟,似乎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见情况危急,我不顾一切地冲到电视机旁边,迅速拔掉电源插头,等回头再看电视机,竟然完好无缺,周围不见一丝烟雾,空气里也没有任何怪味。难道说,刚才冒出的那些烟雾是我产生的错觉?

我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谢艾,又看看电视机,最后不得不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让我不得不相信刚刚看到的烟雾一定是错觉。可是,就算烟雾是一时恍惚才产生的幻觉,那么刚才电视里播放的午夜新闻又该怎么解释呢?那些也是幻觉吗?

如果不是我的大腿依然痛着,我一定会以为这是某个无聊之人故意整出的恶作剧,可是,现在即便我不朝那方面想,脑海里仍会情不自禁地出现刚才电视里出现的片段。

“坏了,我感觉甜甜要出事了。”谢艾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见谢艾异常激动,马上走到她身边,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密切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我被吓得咯噔一下站了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放开谢艾的手,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原来是送外卖的人来了。

打开门,付款,拿盒饭,就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那个戴着白色口罩的送外卖的男人忽然转过身来,用古怪地眼神盯着我,也不说话,看得我心慌慌的。

“钱都给你了……还,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小声问道。

“年轻人,我看你印堂发黑,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如果不是生病,就一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送外卖的人揭开白色口罩,露出沧桑的脸,他继续打量着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我提心吊胆之际,他突然大声地对我说:“不对,你,你一定是撞邪了。”

一声“撞邪”吓得我双腿止不住打战,再想到刚才经历的离奇遭遇,我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左手不禁一松,盒饭全都从手中脱落,洒得满地都是米饭和汤汁,很是狼狈不堪。

“别急,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送外卖的人主动凑近我,闻了闻,像是查出了我的病根,继续说道:“还好,不幸中的万幸,本来你和你的朋友应该是撞上了死邪,不过,好在你们上辈子有两个交命的朋友,替你们挡了一次横祸。”

在没有经历种种怪事之前,我根本不信神鬼这一套,但一想到马素兰的惨死,以及刚才画面中出现的万甜甜,我的心便不由怦怦乱跳起来。

【4】

此时,我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魔鬼随时都有可能从心牢中逃脱,我不知道这位老人家的话是否值得相信,我也不知道下一秒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在我无法控制情绪之前,忽然站在我面前的这位比我矮上一大截的老人家像是充当了救世主的角色。我看到他脸上绝对的自信,糟乱的心情竟然慢慢平静下来。

“相遇便是缘分,不过,老朽已经不问世事很多年了,今天我把这个赠你。”送外卖的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交到我手上,神秘兮兮道:“今日点拨之事,已然有违天命,你和你屋内那位朋友事后如能逢凶化吉,定要去给观音大士烧上三天香火,方可彻底摆脱罪孽之身。切记。”

“大,大师,您能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做?”我一头雾水道。

曾经和谢艾一起看香港鬼片时总觉得里面的故事超级搞笑,没想到今天这事竟然全让我遇见了。我眼巴巴地看着手中的名片,似乎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在的自己是身在电视里,还是活在现实中。

“天机不可泄露。”送外卖的老头说完立刻转身走人。

我从地上将剩下的盒饭捡起来,拿回房间,又从卫生间找出拖把将地面拖干净,等回到卧室时,只见谢艾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九,你怎么搞的,叫你拿个盒饭也能洒一地,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谢艾将吃剩的一次性饭盒丢在床旁的垃圾箱里,然后迅速爬上床,手里拿着遥控器,晃了几下,不由生气道:“什么破地方嘛,连个电视机都是坏的,算了,不看了,我还是上网吧。”

说着,谢艾将遥控器扔到一边,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放在床上。我默默地坐到床边,也不应声,拿起盒饭,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剩余的饭菜,可是还没等我把饭盒扔进垃圾箱里,就见谢艾将笔记本从床头扔到了床脚。

“老娘真怒了,电视不能看就算了吧,怎么连这破笔记本也打不开了,真是活见鬼了。”谢艾怒吼道。

一听到“鬼”字,我的心不由得颤抖起来,再看卧室四周,我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面住满了阴森恐怖的东西,于是,赶在谢艾还没有大发雷霆之前,我迅速将她抱在怀里。

对于男人来说,这是百试不爽的一招,拥抱生气中的女人,无论她当时脾气有多大,心情有多糟,只要有心爱男人的一个热情的拥抱,就能让她彻底忘记烦恼。

“不要生气了,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吧”我安慰道。

“你今天不写东西了?打算去哪儿玩?”谢艾有气无力道。

“不写了。”我看着谢艾,丝毫没有察觉她内心有任何变化,所以不得不怀疑她刚才的记忆是不是已经被什么人给抹杀了,或者,这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狂想而已,但事实上这里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只不过,当我将手收回,才发现紧握着的左手里竟然真有一张名片。这时,我彻底惊呆了。

“又怎么了,傻乎乎的,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啊?”谢艾从我手中抢过名片,看了一下,便读道:“夏聪灵,市刑警大队侦查科副科长,全球神秘事件调查协会亚洲区总协办……”

“什么?”我大吃一惊。

“呵呵,这个夏聪灵是谁啊,神秘兮兮的,还什么神秘事件总协办。”谢艾笑道。

“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我从谢艾手中接过名片,只见在这张灰白色名片最显著的地方印着一个白色牛头,我自言自语道:“还真留了号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要不,你打过去试试看?”谢艾忽然来了兴趣。

我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照名片上提供的号码,打了过去。很多事情憋在心中不能对别人说,或许这一通电话可以让我解脱,甚至可以让我看到一线希望。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请问是夏聪灵科长……总协办吗?”谢艾夺过我的手机问道。

“嗯,你好……我就是刑警大队调查科的夏聪灵……”对方忽然沉默了一下,紧接着语气忽然变得很深沉,“请问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是……总协办的……”

谢艾见情况不对,马上将手机递到我的手中,脸色惊诧无比。

“你好,夏科长,事情是这样的……”我想了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个送外卖的老者的身份,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了?”见我忽然就不说话了,夏聪灵的语气似乎缓和了许多,“是不是一位老先生给了你们我的名片?”

“嗯嗯嗯。”我接连回了三声。

“那……好吧,等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就去找你,我这个手机24小时开机,你们要待在家里,等我电话,听到没?”夏聪灵吩咐道。

夏聪灵的话就像是一道命令,不允许任何改变,不等我回复,他已经先挂断电话。看来,他似乎真的很忙。我和谢艾两眼对望,最后不得不取消行程,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等待夏聪灵的电话。

此刻,我和谢艾就像是两只被囚禁在密室里的金丝雀,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电视节目,一边稀里糊涂地等着这个叫做夏聪灵的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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