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如烈焰焚身。冷,则如坠冰窟。
楚凌天从那队人走后不久身体便忽冷忽热,情绪也在柔和与暴虐间来回转换,种种不适让他精神有些恍惚。
紧绷着神经,楚凌天不断告诫自己坚持,坚持住就快到家了,他有种预感自己若是坚持不住,就可能会被那种暴虐的情绪所占据,变得再也不是自己。
一路上踉跄着向楚家走去,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所浸透,周围的景物忽而变成灰色,忽而恢复正常,如同幻境般没有一丝真实感,耳中传来嗡嗡的响声,好像是同时有几百人在跟他说话,烦躁地让他蹙紧了眉头。
路,仿佛被无限拉长,崩溃的情绪逐渐占满了楚凌天的心绪,脑海里的神经崩的越来越紧,好像在紧就要断了。
“少爷,天少爷你怎么了这是。”一道语气带着焦急的声音,传到了楚凌天嗡嗡作响的耳朵里,一双手把在他肩上扶着他。
楚凌天茫然的抬起头,不说话也没其他反应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来人。
阿福原本是拿着东西想去街里的,结果刚出楚家大门,就见楚凌天脚步踉跄如游魂般走来,待近了一瞧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楚凌天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眼无神,衣衫上似是被汗水浸湿,他赶忙上前扶着楚凌天关心的问道。
见楚凌天不知是没有听清自己说的话,还是压根就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呆愣的盯着自己,阿福被楚凌天诡异的盯着的不由的撇开眼咽了口口水。
再回头看时楚凌天的双眼已不在无神,黝黑的眼瞳里仿佛有一个漩涡不断拉扯着自己的灵魂,漩涡中又好似藏着一根针,刺入了自己灵魂深处,窥探着自己灰色的记忆。
自己因为家里穷而被卖给他人做下人,被冤枉偷盗而赶出府宅,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与野狗争夺腐烂变质的食物,一幕幕被他深深埋藏的记忆被翻出不停在他脑海中闪现。
浑身的热量被吸走,那个寒冷的冬天似乎又降临了。怨恨,委屈,痛苦的情绪爬上他心尖。
“嗬嗬嗬。”他想大叫,想要大声呼喊,但他的脖子仿佛被谁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细微的嗬嗬声,无助绝望如洪水猛兽般将他吞没,他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他从来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他害怕恐惧,他想要活着,一滴眼泪滑落滴落在仰头看着他的楚凌天脸上。
所有的负面情绪如潮水般退去,他又获得了自由。
“啊。”他惨叫出声,跌倒在地上面上涕泗横流,楚宅内有人听到了惨叫声都跑了出来,赵弘文和柳晴芳也在。
柳晴芳见到楚凌天狼狈的样子忙上前扶着他关心道:“天儿,你怎么了。”
赵弘文则走向阿福想要扶起他,手刚碰到阿福,阿福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再度惨叫起来。
楚凌天一震,看向阿福嘴巴微微抖动,方才发生了什么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在阿福扶着他时一种残忍血腥的念头升起,杀了他,杀了他,血,想要血。
直到一声惨叫惊醒了他,他想道歉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手不自觉的伸出想要扶起他来表达自己的歉意和善意。
阿福见楚凌天向他伸出了手,顿时发了疯般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如同受了惊吓的小兽切斯底里的惨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别让他过来,他是妖邪是恶鬼。”惨叫着他一把抱住了赵弘文的腿,仿佛抱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楚凌天浑身一僵,伸出去的手不断颤抖,他好像被溺在了水中,张大了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不,我不是妖邪,不是恶鬼,我不是。”
楚凌天那根神经被崩断了,天上的阳光不在明媚,白晃晃的刺的他眼睛生疼,周围的景色在灰色与彩色之间快速交织着,在楚凌天眼前形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嘿嘿嘿,嘿嘿嘿。”阴惨的笑声从楚凌天嘴里发出,那不断变幻色彩的世界最终在一种颜色上定格,一点一点的血色出现。
一点,二点,三点血色越来越多,最终如泼墨般沾染了楚凌天的整个世界。
那阴惨的笑声吓了周围人一跳,赵弘文看着楚凌天变成血色的眼睛,当机立断的摔碎了一块玉佩,那玉佩是楚家二老给他的通迅玉符,在遇到紧急情况时可摔碎玉符,楚家二老就能尽量赶去。
他上前抱起楚凌天向石园冲去,他身上还有一块玉引,可引导他走到药园,这枚玉引也是楚家二老交给他的,柳睛芳身上也有一枚,可见对他们极为信任。
楚凌天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劲,在看阿福的样子,应该是楚凌天对他做了什么,后来楚凌天还能说话可以看出他还是有几分清醒的,可是现在楚凌天双目血红,发出阴惨笑声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刚才尚还有几分理智就把阿福弄成了那样,现在楚凌天完全丧失了理智,后果会怎样他不敢赌。
另外,方才阿福指着楚凌天说他是妖邪恶鬼时,楚凌天满脸的绝望看得他心疼,可以说楚凌天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楚凌天在他心里不知不觉间已成了儿子般的存在,他不想楚凌天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更不想楚凌天因此而受到什么伤害。
所以他想趁着楚凌天还未发作之际,抱起他向楚家药园跑去,他知道那药园中有仙家阵法,希望可以阻碍一下楚凌天的异变发作,也可以阻隔他人异样的眼光。
就在他刚踏上通向石园的回廊时,突然楚凌天爆发出一阵惊人气势,“碰”的一声,赵弘文被冲击着撞上廊柱,疼呼出声。
原本站在门外见赵弘文抱起楚凌天就冲向宅中而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众人,听到声响都向宅中跑去。
只见赵弘文躺在地上,想起来却因撞的太过疼痛而没能起来。
楚凌天则漂浮于半空中,周身青气与黑气缠绕渐渐弥漫向四周,众人这才发现被沾染上青气的植物疯狂生长着,片刻功夫就如同长了几十年般郁郁葱葱,而后又被黑气拂过,那已拔高抽枝的绿植在顷刻间化为飞灰,众人见状纷纷倒吸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