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长老长长舒了口气,神情严肃地看着陈厉问:“厉害师父和看清是骷髅?”
“没,没看清。是跟我一起在山上住的师弟看到的,他说是只骷髅。但等我随他去查探时,什么都没发现。然后,我就听见阿采妹妹呼救了。”
“难道是苍国······”郭勒晋看向白袍长老。长老捋捋胡须,随即摇头,“我看未必。”
陈厉被眼前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弄得非常心焦,于是直接问:“骷髅跟苍国有什么关系?苍国又是哪里?”陈厉目前的地图还仅停留在灵玖山。
白袍长老吃惊地打量陈厉,“小师父之前家是何许人,怎会连苍国都不知。”
“呃——”陈厉故作悲伤地说:“实不相瞒,我把之前的事都忘了。迦能师叔在白悟寺门口发现我时,我受着重伤,到底我是谁,我也不知道。”
“哦哦,如此,小师父身世也很可怜啊!”白袍长老幽幽道:“灵玖山今天这般都是拜苍国所赐!当年苍国在山上放满妖兽,导致山中生灵涂炭,实在可恶之至!”
“还有这种事?”陈厉好奇起来,“苍国为什么要在山上放妖兽?”
“苍国与鉴国交界的地方叫伟昌。伟昌土地肥美,牛马成群,不仅富庶还易守难攻,地形优渥,一直是两国交战的必争之地。大约宸景三十(鉴国历)年时,苍国与鉴国又发生了战争。本来苍国开始时很占优势,但后来,鉴国请了云释寺,也就是现在白悟寺内的迦白方丈做军师,破了当时苍国太子摆的锁心龙门阵。苍国太子当场阵亡,苍国大败。”
“各大门派、禅院最忌讳的就是与朝廷扯上干系,因为武道中人毕竟优于凡人,所以他们若参与进人间战场,实则是犯了人间大戒。”
“所以后来,宸帝去世后,苍国反攻鉴国,一战中破了鉴国六城。鉴国从那之后,元气大伤,对苍国开始称臣。苍国记着云释寺当年在伟昌一战中插手害死了他国太子,因而请巫师做法,将无人地的妖兽引至灵玖山。所以才有了如今场景。释永方丈和函修禅师为了保全山中村民与寺院,耗尽心力而亡。苍国与白悟寺可谓积怨甚深。”
陈厉不由得舒了口气,没想到白悟寺还有这种渊源。如此看来,师父与函修师叔关系那么好,函修师叔因迦白方丈牵累而死,也难怪师父与迦白方丈不和了。
“要是这么看,寒山上的骷髅多半是苍国派来的。”陈厉猜测。
“不。”白袍长老摆摆手,“这么多年,苍国人都不曾踏入灵玖山,现在来又有何意义?何况驾驭骷髅之术不仅苍国巫师会用,许多门派都有如此邪门妖法。”
“之前是没意义,但现在天主不是——”
“村长!”白袍长老立刻喝止住郭勒晋。
陈厉咂舌,怎么这两人说话,总半句半句的。
白袍长老若有所思地看向陈厉,试探着问:“厉海师父可听说过天主?”
“没有。”陈厉干脆地答道。
郭勒晋低下头不再言语,转身往阿采屋内走去。
这个天主又是什么东西?陈厉本还想再了解了解,但外面天色渐晚,不觉间,他竟然在青玄村待了那么久。于是陈厉告辞道:“长老,我得回去了。”
“也好,多谢厉海师父搭救阿采之恩,慢走。”
陈厉走后,郭勒晋返回屋内,“熙长老,我们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白悟寺?”
“先不要说。”熙长老负手,走到门口,望向白悟寺,“当年函修禅师将天数遗与我而没有留在白悟寺,说明寺中必有他担心之物。如今疑似天主之人出现不久,山中便发生此等异事,我们为了天书及厉海师父的安全切忌轻举妄动。”
“那阿采她?”
“等她醒来再细细询问吧!”
陈厉返回寒山,只见清圆一脸焦急地站在山下张望。他看见陈厉,神色紧张地问:“厉海师兄怎么去了这么久?”
“和长老他们聊了会儿,你怎么跑山下来了?”
“我来迎你呀!”清圆拉住陈厉,“等下师兄,觉想和觉垂他们师兄来了,在上面呢。”
“啊?他们突然过来干嘛?”陈厉皱眉。
清圆赶紧嘱咐道:“一会儿觉想和觉垂师兄要是问起你刚刚去了哪里,你就说去茅房了。”
“知道了知道了。”陈厉满不在乎地往山上走去。
觉想和觉垂在山洞口看见陈厉,觉垂戏谑道:“厉海师弟这趟茅房去了很久嘛!”
“嘿嘿,拉不出来就多蹲了一会儿。不像你们,在寺里吃好喝好睡的好,拉屎也通畅些。”
“哼,竟说这般恶心话。”觉想嫌弃地摇摇头,“我跟觉垂好心来山上看你,希望厉海师弟能潜心在山中修心养性。若受罚期间还下山游走,这惩罚的时日可就要翻倍了。”
“呵呵,感谢师兄们对我这么挂心!不过师兄们还是少来吧,万一我下次在茅房蹲个小半天儿却被师兄们回去说我私自下山去,那我可就冤枉了。”
“你自己干什么去了,你自己知道!”觉垂瞪向陈厉。
“我知道啊!觉垂师兄要不跟我去茅房观摩观摩我刚才拉出来的黄金条?”
“你!”
觉想拦了拦觉垂,沉声道:“望厉海师兄好自为之。”
觉想与觉垂走后,清圆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刚才好险!”
“奇怪,他们二人怎么会这么巧来山上。”陈厉蹙起眉,感觉一团乱麻盘于脑海,理不出个头绪。
两日后,阿采醒了。郭勒晋派村民请陈厉到村中一聚。陈厉也十分想了解阿采到底被谁所伤,加上上次从熙长老处,陈厉听到了许多这个世界的恩怨渊源,因而也想再去多了解些。所以陈厉冒着被惩罚的危险,随村民下山往青玄村走去。
此时阿采虽然清醒过来,但非常虚弱,她零星地吐露,当日她上山途中遇到一个白色人影。阿采以为是陈厉,便走上前,谁知还未等她来到人影近处,人影忽然转身,伸出白骨一样的手向她抓来。阿采忙侧身躲开,但那人影速度极快,阿采都没看清那人影到底长什么样时,就被打晕了过去。但阿采皱着眉说:“我晕倒前,看到他的衣角,是僧袍。”
这是这句话,让郭勒晋、熙长老及陈厉都陷入沉思。
“厉海师父,你可知寺中有人手似白骨吗?”郭勒晋不禁问。
陈厉摇摇头,心想,要手是白骨,那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熙长老起身,捋了捋胡须,“我听说苍国有一种巫术,这种巫术十分邪恶。人若要被这种巫术控制,在规定时间内没能完成术主交给的任务,全身皮肉便会脱落。但这种脱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让被控制着承受巨大的痛苦,一点点死去。阿采见到的那人,会不会是寺中遭受了此术的某个人?”
“长老,”陈厉道,“您前几天不还说苍国人好久都没来灵玖山了嘛?”
“没错,虽然苍国人没来,但寺中每年都会派人去啊!”熙长老面容严峻,“白悟寺后来为保全灵玖山,与苍国达成了协议。每年会派习得武功的僧侣到苍国军中服役。”
“难道前段时间出寺了的师兄都去苍国了?”
陈厉立刻在脑海中闪过似海、觉一、觉想、觉宇、觉息等人名。不过这些人里,陈厉先将似海的骷髅身份排除了。似海师兄时常在他屋后洗澡,陈厉确定似海胳膊是胳膊,手是手。
“这么说,现在只要知道最近谁从苍国回来,那伤阿采的人必在其中。”陈厉看向熙长老。
熙长老点点头。
“厉海师父,你在寺中一定要万分小心。我与熙长老怀疑,现在寺中混入了苍国奸细。”郭勒晋嘱咐。
“呵呵,我一没情报二没地位,就算有奸细也害不到我头上吧?”
郭勒晋还想说什么,但被熙长老抢白道:“总之厉海师父还是小心为妙。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将这名奸细揪出来。”
“这样,我晚上回去偷偷去找我师父问问。”
熙长老与郭勒晋对视了一眼,“厉海师父,我与村长并无他意,只是迦慧禅师确实可靠吗?”
“可靠!”陈厉笃定地说。要是师父不可靠,他都不知道被那些坏人害死多少回了。
“既然如此,有劳厉海师父了。”熙长老躬身。
“您不用这样。要是寺里真有奸细,把这人找出来是应该的!虽然白悟寺不怎么样,但起码住着还算舒服,可要真混进来个坏人,就不好了。”陈厉拜别后,起身离去。
“熙长老,我们何时将天主之事告知厉海师父啊?”
“再等等。”熙长老顿了下,“他越晚知道越安全。”
清圆好不容易将陈厉盼回来,陈厉却打算从寒山直接翻回寺里。在清圆声声“使不得”的呼唤中,陈厉已然攀着岩石跳回了白悟寺。
陈厉脚刚落到地面,一根竹竿便朝他脚踝打来,幸好陈厉反应快,及时跳开,却撞向了另一根打向他脑门的杆子。
“哎呦!”陈厉捂着头,不用看便知道是师父。
迦慧一手撑着竹竿,一手端在身前,蹙着眉,“你回来干嘛?”
“嘿嘿,徒儿想您了嘛!”陈厉笑嘻嘻地说。
“油嘴滑舌!”说着,迦慧再次向陈厉挥杆,陈厉忙道:“师父师父,我有正事!”
“说!”
陈厉看了看四周,“事关重大,师父我们进屋聊吧!”
“还有这等事!”听完陈厉叙述,迦慧不由得在房间内踱步。
“师父,要我看,就把除了似海师兄之外的人都扒光了衣服验身!谁身上少肉谁就是苍国的奸细!”
迦慧摇摇头,“关于那巫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受术者并不是日日都会皮肉脱落,而且脱落的皮肉,只要不见月光便可以接回去,而且看不出任何痕迹。”
“那在寒山上怎么会看见骷髅手?”
“想必是寒山寒气太重,触发了那人体内术法,导致皮肉脱落。又因温度过低,那人来不及将皮肉接好,便被尔等发现了。所以他才想杀人灭口。”
“那师父,我们下一步怎么行动?”
“此事先不要声张,是狐狸早晚要露出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