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厉听出那声音来自觉垂,不禁奇怪道:“他怎么来了?”
觉尘抚着胸口,叹了口气,“觉垂师弟早早修炼到了心法第六层,因而时常来此指导众师弟。”
“不是有觉一吗?”陈厉走到窗前朝下望,赫然发现觉垂刚刚骂的人是清圆。
清圆一定是因为最近与自己走得过近,惹得觉垂几人不快,想到这儿,陈厉愤然走下楼。觉尘见状也起身跟了出去。
此时,觉垂正厉声大喝:“我叫你跪下,你竟敢不跪!谁给你这么大胆子?”说着,觉垂抬起手上的柳枝朝清圆膝盖后抽去。陈厉及时赶到,飞身上前,一脚踢开了那根柳枝。觉垂猝不及防地被陈厉带了一个趔趄。
“谁竟——”觉垂定身,话说了一半,看清是陈厉后,表情更加愤怒,“你如何在此?”
“我是寺内弟子,理所应当在此修炼。倒是你,你来这里干嘛?”
“哼!觉一师兄有事稍稍出去片刻,我代他训教师弟。”
“师弟们练得都挺好,倒是你来后吆三喝四,打搅了大家。”陈厉抱起肩。
“我?”觉垂感到可笑,看向身后众人,“我打搅各位了吗?”
众人有的面面相觑,有的干脆低下头不敢作声。
觉垂笑了笑,眼神中带着嘲讽,“你不要多管闲事,还是与觉尘师兄进去修炼吧!”说完,觉垂再次面向清圆,竖起眉,“你个愚木,到那边蹲马步去!”
陈厉咂舌,十分看不惯觉垂倨傲的姿态。觉尘拉了拉陈厉袖口,示意他不要激动。
觉垂回身,不屑地瞟向陈厉,冷哼道:“手下败将还要继续逞能吗?”
“那就试试看吧!”说着,陈厉不顾觉尘拉扯,折下一旁的树枝,踮起脚尖朝觉垂挥去。觉垂闪身绕到陈厉身后,手腕一转,只见他手中柳枝瞬间绷直刺向陈厉。
陈厉感到从腰侧传来的微风,不禁转身让开躲过一击。觉垂笑道:“不错啊,有进步!”觉垂将柳枝丢到一旁,亮出掌势。
见状,觉尘立刻道:“师弟,不可啊!”
然而觉垂哪里肯听觉尘劝告,已然使出天雷掌第一式。凛冽的掌风裹挟着觉垂八分掌力朝陈厉逼来。觉垂不仅想给陈厉一个教训,还想借此废了陈厉武功。
陈厉头一回见到掌法,不知如何躲避,觉尘看出了觉垂用心险恶,赶紧飞身而起,意图解救陈厉。但天雷掌速度之快,觉垂用力之猛,赶在觉尘之前击中了陈厉脐上七寸的鸠尾穴。
顿时,陈厉感到五脏炸裂般疼痛,血气乱窜。
“厉海师兄!”清圆见陈厉口吐鲜血倒地,大叫着上前。看热闹的众沙弥纷纷后退。
“觉垂,你!”觉尘恨恨地看向觉垂。
这时,觉一闻讯赶回来,看到陈厉昏厥在地,不禁大惊。再不济,陈厉如今也是迦慧的徒弟,觉一忙招呼众人将陈厉扶进练功房。
陈厉只觉体内燥热压抑不堪,他试探着缓缓睁开眼,周围白茫茫一片,此时,他正置身于入定的虚室内。几个烫金的大字赫然环绕于虚室之上——“动亦如灭,灭生万象;象亦生劫,劫仰玄黄”。陈厉观察着这十六个字,不觉间,这十六字将陈厉围到中央。发着金光的字体,绕着陈厉快速旋转直到他已然看不清任何一个。陈厉索性闭上眼,此刻他全身的毛孔张开,感受着周围空气流动。
与之前风吹物动导致的空气波动不同,陈厉惊觉正在向他袭来的实则是各处气流。陈厉位于气流涌动的中央,他意识到若不及时控制住这些气流,自己很可能被这些杂乱的气流冲击。于是陈厉迅速提起真气,虚室半空的气核发出耀眼的红白光晕。气核内涌动起乳色白的液体,这些液体摇晃、充盈,翻腾着蓄势。陈厉扎稳马步,双臂顺时针在气流内缓缓搅动。气流产生对抗阻力,半空中,气核内的液体瞬间化为两条水龙,挟着红白二光掺入到气流中。瞬间,陈厉感到不再吃力。慢慢地,气流开始顺着陈厉的手势游走,越转越快。
此时,气流与从气核中冲出的水龙相合,摸起来宛若柔滑的缎带。陈厉气沉丹田,再次运功。方才体内的燥热与压抑感顿觉不见。血气在脉络中急速交换,到达一定速度后,气流已然听凭陈厉摆布。只见半空中,那枚气核胀大,向外鼓凸。气流被水龙带回气核后,气核又逐渐缩小,但气核内翻腾的液体久久不能平息。
一滴液体从气核外滑落,陈厉仰面,液体落到陈立人中,一股清凉感伴随着哭声让陈厉惊醒。他转动眼珠,看见清圆正坐在床榻边哭泣。
“咳咳!”陈厉的咳嗽声不禁让清圆止住了哭声。清圆忙看向陈厉,询问:“厉海师兄,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陈厉撑着身体坐起来,摸了摸被觉垂天雷掌打过的位置,并无不适。
觉尘端着药汤与觉一走了过来。觉一见陈厉醒了,走到他身边抓起陈厉的手腕刚要为他把脉,陈厉却倏地抽走手腕,看向觉一,“你干嘛?”
觉一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看看你体内哪里受损啊!”
陈厉冷冷地指了指自己胸口,“这儿,心疼!”
“心疼?”闻言,清圆紧张地问:“厉海师兄是不是伤到心脉了?”
觉一白了清圆一眼,继续道:“那叫我给你好好看看吧!”
“别碰我!”陈厉再次甩开觉一的手,冷着脸问:“觉垂呢?”
“他在外面。”觉一微微蹙眉,理了理衣衫站起身,“你要是没什么大碍——”
“放屁!”陈厉没等觉一说完,爆了句粗口。
“你说什么?”觉一不禁涨红了脸,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骂自己。
一旁的觉尘忙说:“师兄师兄,厉海师弟是病急了,你莫与他一般计较。”
“哼!”觉一压着怒火将手背到身后,“若不是看你正受着伤,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师弟觉垂不都教训完了吗?”陈厉梗起脖子,“今天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他凭什么用那么狠的武功打我?这不明摆着要打死我吗?我要真出点什么事,我师父怎么办?你们怎么跟我师父交代!”
陈厉话说到了点儿上,觉一一时不再言语,他深吸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后问:“那你想怎么办?”
“我要觉垂当着众师弟的面给我下跪道歉!”
觉尘看着觉一铁青的脸色,小声提醒陈厉,“师弟,下跪不可,礼数过了。”
“那好。”陈厉撇撇嘴,“给我鞠躬总行了吧?”
觉一咬着牙,微微点头,“好,我这就去与觉垂说。”说完他转身朝楼下走去。
看觉一离开后,陈厉松了口气。清圆走上前,担心地问:“厉海师兄,你心脉真的伤到了吗?”
“没有没有!”陈厉哈哈地笑。
觉尘摇摇头,“你看你厉海师兄这副模样,像哪里受伤?”
听觉尘这么说,清圆的眉头方才舒展开。
“厉海师弟,你还是把这碗药汤喝了,其中药材都是觉息亲手配制,即便无伤,喝下去也有益。”
“呵呵,让师兄费心了!我看方丈门下弟子,就师兄你人最好!”
“哈哈,师弟谬赞了!”觉尘顿了顿,“不过师弟体质的确惊奇,我原以为觉垂那掌就算没要了师弟性命也会有损师弟武功,但现在看来,师弟气色却较之刚才更好。”
“呵呵。”陈厉干笑着岔过此话题,“我们也下去吧!”
陈厉来到门口,故意抚着腹部,眉头紧皱,看似极其痛苦。众沙弥见陈厉走了出来,开始窃窃私语。
觉垂一脸地不情愿,看着陈厉并无好脸色。觉一在他身后推了一把,觉垂这才上前几步,生硬地说:“你伤得重吗?”
“咳咳,咳咳。”陈厉故意大声咳嗽,小声道:“我一个初入武道不久的人,受了你一式天雷掌,你说好的了吗?”
“我——”觉垂瘪瘪嘴,心道,原本以为这一掌下去陈厉会连床都下不来,武功尽废。谁想他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觉垂早已看出陈厉是在装模作样,但觉一刚刚说得对,今日之事,毕竟是他居心不良下手在先。落得众人口实,当事人又巧舌善辩,还是不要再生是非。想到这儿,觉垂将后话憋了回去。
陈厉扬起眉毛,“觉垂师兄,你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
觉一给觉垂递去眼色。觉垂攥紧拳头,咬了咬牙,拱手躬身面对陈厉道:“今日比试,我下手过重伤了师弟是我的不是,还请师弟莫怪!”
“哈哈!”陈厉直起腰,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儿就算了吧!”边说,陈厉边伸了个懒腰,“我回去了,你们继续在这儿练。”
陈厉在众沙弥惊愕的目光中走出庭院。觉垂自觉丢脸,也转身迅速离去。
一路上,觉垂越想越气,没想到教训陈厉不成,反而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想到此,觉垂踢起脚下一枚碎石。对面来人及时站住身,躲过飞来的石子,笑道:“谁叫你生这么大火气?”
觉垂抬头,看见觉非笑着站在前面。觉非与觉垂前后入寺,年龄又相差不大,因而在十二个师兄弟里,觉垂与觉非关系最佳。看见觉非,觉垂不禁诉起苦来。
听觉垂说完,觉非感到惊奇地问:“你确定那竖子受了你一掌?”
“我自己打的我如何不确定?”觉垂其实更加奇怪,“虽说我只用了第一式,但当时我是想废他武功,所以用了七八分功力。谁知那竖子竟然没事!”
“他不是装的吧?要不就是觉一师兄给他疗伤了?”
“没有没有!他绝对没装!至于是不是觉一师兄为他疗过伤,我还真不清楚。但就算师兄为他疗了伤,他也不会好的那么快。”觉垂回想陈厉从练功房走出来的那刻,“他虽然装作一脸痛苦,但全身气晕完整,甚至更强。”
觉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前天去觉息师兄那里,师兄还跟我提起过此人。没想到今日又在你口中闻得,看来有空时,我得去会会他!”
“哎,可要小心。”觉垂提醒,“那人虽没什么本事,但命大得很!仔细跟我一样碰了灰,惹顿气!”
“呵呵。”觉非挑挑眉,“我自然不会直接与他起冲突。我要那竖子自己急得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