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执拗,许是对自己,许是对爱人,亦或是对陌生人。
我们显而易见地手持着这份偏执。
不肯自食,不肯予人,就这么孤零零地执着。
春夏你伤人,秋冬你伤己。
路灯昏黄给你调色,行人匆忙为你添景。
久而久之,越顽强越固执的你,哭到直不起身。
有一个小世界,你躲在里面。
没有人可以进来。
你可以在烈日烤得空间都扭曲的柏油马路上铺开野餐布来一场大汗淋漓的烧烤。
也可以在风雪吹得眼角都冻出冰晶的白雪堆的夜晚大口吃沙冰,冷到下去的一口气,要很久才能回暖。
你要别人如风如暮,每一个都如旧时老友。
却把自己披满荆棘,对所有人都恶言相向。
这一个小世界,是我看着气得直哭的潇潇的时候看到的。
我看到她,清清楚楚地,她自己身上发出的光,把外界的光都隔绝在外。
气场太强。
大概每一个女孩子都有一份谁也理解不了并且也不需要谁理解的小固执。
潇潇和老班长谈了两年了。
对我来说这是件挺困难的事。
原以为自己怎么地也要先和沈姑娘谈上几年吧,大不了多受点脾气多挨几声骂,可是不曾想满打满算也就九个月半。
还记得半周年的时候我们大肆庆祝,硬是挤出时间来约会,又是买蛋糕,又是开包间。
那时候沈姑娘说庆祝半周年不是因为矫情而是怕浪不到一周年。
还真让她料到了。
潇潇和老班长吵啊闹啊,我们都在烽火之外,有时候火光冲天了,就举个灭火器上去装个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劝着。
前些日子潇潇说过年就要拍婚纱了,然后挑个日子,就这么结婚了。
我稍微有点感慨地骂道,他妈的我才大三啊,连出红包的钱都没有,你就要结婚了。
九天在一旁打趣,还是先把出席婚礼的正装钱凑齐再说。
我说我要定做一套纯白的。
九天骂:你都黑成什么样了还穿全白的。
我不管,我就要试试。
这是我的执拗。
近些日子,闲来无事,就开始搞事。
我在微博上讲要收集点故事作为素材,然后愿意让愿意分享的人点个赞,我挑些好看的,私聊他们。
为什么要挑好看的呢。
好看的人才有别人羡慕的青春和动人心魄故事。
(呸,事实是我这个人很肤浅,只对漂亮姑娘感兴趣。)
于是只要空下来,就找个人听故事。
本以为不谈恋爱,小金库又会充裕起来,可以买自己想要的沙发了,可以换个钟意很久的键盘了,可以多花些精力去鼓捣自己的小玩意儿,可以每一次看到喜欢的东西,不用再把购买数量乘以二了。
不曾想沈姑娘一走,掏空了我的生活,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庸碌,我花了更多的钱,去旅行也好,看电影也好,或者给自己买礼物。
听人讲故事,也是其一。
前些日子给自己买了条手链,价格算是不菲,从包装到贺卡,都精致地无可挑剔,戴上试了试,倒也还好看。
然而我却更喜欢它的赠品,同是一串手链,全然不同的风格。
难以比较孰强孰弱,但毕竟,它是赠品。
这种感觉,就像你去商店买一个面包,却恰好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咖啡。
只有最后一罐,带的钱也只够买一样。
手只能戴一条手链。
后来你饿着肚子喝咖啡,虽然不健康甚至会胃疼,但却胜在欢喜。
我把手链装回盒子里,像一个未拆封的高档礼品,然后戴上了赠品。
变着法地欺瞒别人,也欺瞒自己。
这兴许也是我的执拗。
有些人讲故事喜欢喝酒,不灌点酒,假装自己喝醉,就没个借口,不好把那些破事讲出来。
有些人讲故事喜欢喝茶,越浓的铁观音,思路就越清晰,曾经看不到的细节,这一回忆,悉数开朗,然后哭。
在茶社里哭。
还有人偏爱静谧,就喝咖啡。
没什么效果,顶多就是讲完故事后回去,躺在床上明明很困,但他妈就是睡不着。
一般私聊,我第一句话都是:你好,我是三流作家。
有些人会回答:你好。
嗯,你好,不管好不好,只能回“你好”。
有些人会说:你写的东西先给我看看。
他们要先审核,如果我的文风不讨他们喜欢,那么可能就不愿把自己的故事交予我来写成一段文字。
还有人上来就直接喊: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看起来文艺,这种人我一般都直接跳过。这些话拿来装叉是好的,拿来讲反而俗套。
你的故事我的酒,大概不是用同一种方式发酵的,就算你的故事很厉害,恐怕我写不出来。
但是有一个女生略有不同,翻她微博的时候就分明感觉到这个人的故事我会很愿意听。
我说:你好,我是三流作家。
她回:我是业余写手。
我回:啊哈我也是业余的,签了公司后来放弃了。
她说:我不想签公司,签了就会束缚,我只是喜欢写,把想写的写下来。
这么一比我就略显俗套了,其实我是只想赚大钱发大财的。
这是她的执拗。
关于她的故事,我日后有空一定会写。
潇潇和老班长吵架。
所有小情侣吵架的起因在外人看到也许都微不足道,但在两人之间却变成沟壑。
潇潇和雨湘逛街买衣服,我负责拎包并且买各种小吃零食的单。
老班长打电话给潇潇,潇潇说手机快没电了,回家再说。
然后手机自动关机。
老班长打电话给雨湘,没聊几句潇潇就抢过雨湘的电话带着哭腔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吵架你不要找我的朋友,你难不难看。
然后挂了电话,忍着眼泪,死命地往前走。
我跑上去帮她拿手里的包和衣服,她在喉间“嗯”了一声,不要我拿,继续死命地走。
我望着她,然后和追上来的雨湘摇头苦笑。
现在的她就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喧嚣或是寂寥,连我都闯不进去。
这是潇潇的执拗。
潇潇走着走着,把自己的眼镜扯下来猛力摔在地上,继续走。
我捡起来慢慢地跟着。
等到她放慢脚步,雨湘才上去抱住她安慰说:都这么大人了。
我说:她还小,让她闹。
潇潇说:我不要跟他好了。
在往前两年里,潇潇说了很多次这样的话,我们习以为常并且引以为戒。
反正过两日她走出房间,又会阳光大好。
后来我问雨湘,他们为什么吵架。
雨湘跟我讲。
我问她,为什么情侣之间有意见分歧的时候不能好好地把自己想的都说出来,你要别人怎么做,你讲就是了,对方做得到,就谈下去,做不到,就分开。干嘛要我不讲你来猜,你猜对皆大欢喜,你猜错我们冷战,你也难受,我也难受。
她说可能因为还年轻吧。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不过我想,这应该是所有恋爱者的执拗。
恋爱者喜欢跟着情绪走,喜欢让对方猜测自己的想法,这好比一场赌博,赌赢了会很开心,赌输了就脱一件衣服。
一路赢下去,那么你很幸运。
一路输下去,那么最后输掉裤衩去裸奔的,又不是对方,是你。
当然现实肯定有输有赢,但是你得明白,赢的是欢欣,输的是衣服,赢再多的欢愉,也赢不回输掉的裤衩,到最后还是逃不脱裸奔的命运。
所以,不要赌,好吗?
每一个人的偏颇执拗都让人心疼,它们看似温柔,却生满老茧,看似坚硬,又一触即碎。
能学会温柔的人不一定学得会坚强,能放声大笑的人不一定哭得出来。
有故事的人很多,敢讲的人很少。
那些开口就问我要酒的人,你们只是缺少讲故事的勇气。
所以,你们的故事,自己哭自己笑吧,那样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