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士栋疼爱地说:“小朱,慢慢吃,这里没有人跟你抢。”一边说一边浅啜了一口二锅头,心满意足地眨了眨眼,目光投向窗外:“嗳,这雪咋这么大呢?五十年未遇啊,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保证咱们1709次列车顺利到达。”
窗外,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旷野里弥漫着死亡般的气息。
“好大的一场雪,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小时候我最喜欢下雪,我和小伙伴们在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拿一个破草帽给它戴上,眼睛是我从妈妈的棉大衣上扣下来的扣子,鼻子最有意思,是二狗从家里偷拿出来的红萝卜头。那红鼻头看上去真像被冻红的……”坐在徐若琪床铺对面的驴脸男人滔滔不绝地说。
徐若琪坐在窗口,两眼直直地望着窗外。驴脸男人的话有一打没一打地钻进她的耳朵,看着窗外的大雪,脑海里也下起了雪。如果只下一时,窗外就是一种美丽的雪景,如果雪一直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呢?!
远山已经看不清了,近处的庄稼也都盖上了厚厚的白棉被。徐若琪在想,当地上的雪积到足够厚,火车还能前进吗?她不晓得现在如飞的火车头与铁轨上的积雪接触的刹那会是什么样子?!积雪飞散,在白皑皑的大地上杀出一血路,那血也是白色的,白血四溅,像是在给大地开肠破肚。
雪越积越多,越积越厚。突然,在平阔的雪地上,凝结的白雪松动起来,鼓突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山包,一个莫明的声音从地底下响起,鼓突的山包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脑袋,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巨大的黑洞洞的嘴。它就在地里一动不动,等着飞速的列车像箭一样驶近,然后一口将它吞下……
列车驶进一个无底的黑洞,发出轰隆隆的鸣响。车厢里响起一片“哇噻”的惊叹!有人大叫:“瞧啊,火车进山洞了。”
那不是山洞,那是雪魔的嘴,飞驶的火车驶进了不知道有多高、多大的雪魔的嘴里。而所有的人,包括列车司机、列车长和列车员都不晓得。
--火车在人们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雪魔吞食了!
徐若琪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从冥想中醒过来。耳畔正传来人们的“哇噻”声,还有杂七杂八的交谈。徐若琪发现面前的光线暗淡,窗外一片黝黑,偶尔可能看到像鬼火一样的灯闪过去。现在,列车可能正在穿过山洞隧道!徐若琪这样安慰自己,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冥冥中的胡思乱想罢了。
驴脸男人还在讲他有关雪的回忆,看到徐若琪浑身一颤,他诧异地问:“你怎么了?身上冷吗?这车厢里的暖气还挺足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