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不知延伸到何处的荒芜,不远处还有几具骸骨,不知是幻象还是已经死了很久很久的人,此刻不单单是眼神略有悲凉的成俊然触景生情,沈平安同样是,看着那永远都不会有人帮忙埋骨只有等着风化的骸骨,沈平安忽然很担心远在周陈的三叔。
而沈定西那句看似遗言的嘱咐如同一道看不到也摸不到的城墙阻挡着沈平安迈向周陈,这是沈定西甚至整个沈家的用心良苦,经历了大梦万古的沈平安知道,却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去。于是天下第一,便成了沈平安的痴妄。
闻着带着淡淡腥味的风,沈平安眯着眼睛看着远方昏黄天空下扭曲而朦胧的落霞峰,心道犯我沈家者,来日我必定百倍讨回!
在沈平安想着事情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什么的成俊然脸色愈加的疑重,他开口道:“平安小子,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
沈平安收回思绪,淡淡一笑,道:“老哥,还有一句话叫明知其不可而为之,有些事情偏偏不能知难而退,不能遇雨而避,只能雨中徒步向虎山行,到是老哥其实没必要跟我去冒险,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成俊然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用沈平安最常用的市侩俗词笑骂道:“你大爷的,老子要是真的跑了还有脸回玄天宗?你有必须来的理由,老子就没有了?借你的话来说,作为玄天宗的万里青衫,怎么能死在落霞峰?怎么能没有这点本事?”
沈平安闻之嘿嘿道:“老哥,学的不像啊,就那句你大爷的和老子学的像三分。”
成俊然没有像以往一样继续和沈平安言语相对,他肃然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就小心了,杀阵已经运转了,跟好我的脚步,不要擅自妄动。”
说着成俊然就缓缓移动脚步向前面走去,沈平安三人也照着成俊然的脚印向前走去,每走两三步成俊然就会停下好一会儿,这是他第二次踏足落霞峰,上一次见识了十个杀阵,九死一生才逃出来,此番第二次踏足,一个杀阵还没有碰到,却比上次还要小心,因为有一件事情他没法确定。
身后妙法和尚低眉顺眼的不停诵经,想超度死在无数杀阵里的尸骨,一股浩荡的气息从妙法身上传出来,竟然让迎面吹来的腥风不再阴寒入体,成俊然回头看了一眼妙法,心想这个和尚的修为跟他的年龄完全不符合,难怪年纪轻轻就是一寺住持。
而焱七凤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落霞峰这样有来无回的险地,他面无表情,平静的很。
慢慢,成俊然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四人已经走了十一步了,周围的景色虽然变了三次,但是还没遇到第一个杀阵,先前说的十步一杀阵已经不攻自破,成俊然面色严峻无比,脑中的猜测已经得到证实,他沉声道:“情况很不妙,我上次来,正好第十步就出现三凶阵,现在却没有了。”
踏出第一步就开启天人之境的沈平安一直感受着周边变化,能初步辩真假的他竟然心生三分莫名的恐惧,紧跟在成俊然身后的他接口道:“老哥,你是不是想说这里的杀阵不是死阵,而是活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化。”
成俊然点头苦笑道:“没错,原本我还想凭借上一次的经验没太多惊险的渡过前十个杀阵,现在看来要从头开始破阵了,我总算明白绝地的真正含义了。”
有道是大祸之地藏有大幅,远的不说,就这几百年里,有不少偷偷溜进落霞峰的奇人异士,其中不乏能比肩当下道门八宗十大高手的人物,有很小部分入阵后逃出来,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好处。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逃出来的人过了一段时间后再悄然入阵,却发现杀阵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的那个杀阵,于是永远埋骨在阵中。
四人再迈一步,周边的景色忽然五彩斑斓,天是如此,地也是如此,连风也停了,天地合一,人仿佛立在空中,却又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四人脸色剧变,妙法和尚都停止诵经,天地元气疯狂的聚集起来,沈平安警惕的感受着天地元气的变化,开口问道:“老哥,上次你们可入过此阵。”
“没有。”成俊然脸色铁寒,话音刚落下又皱眉道:“不过这个杀阵定与天象相关,也许是雷电,也许是水火,又或者全部都来。”
“阿弥陀佛。”妙法和尚高呼佛号,镇定道:“如果小僧没猜错,此阵是四象杀阵。”
这话对成俊然来说,此时此刻无疑是喜讯,连忙开口问道:“小和尚,你识得此阵?”
“阿弥陀佛,小僧没有破阵此法,小僧能知道此阵是恰巧以前在无量山的古籍上看到过只字片语,乾坤合一,四象五色,风雷水火,诸神难敌,奈落真人曾摆此阵于瑶池山困杀百神。”
话音刚落,成俊然还来不及大骂,百道紫电雷蛇从四面八方射向四人,下一刻四人就会骸骨都不会留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口大钟将四人罩在其中,三昧真火化成钟身,天罡紫雷变换的钟纹,竟是降魔大法伏魔钟!
妙法和尚眼前一亮,赞道:“成施主好手段,小僧第一次看到伏魔钟还可以这样用。”
雷蛇如同箭雨一样激射在伏魔钟上,强大的雷电全被伏魔钟挡在外面,噼里啪啦的炸响声想成一片,即便四人在钟内也感觉到了雷电的力量,这绝不是一般的雷电,正好是天罡紫雷。
成俊然没时间和妙法客套,也没习惯跟一个不熟的人客套,何况还是一个成俊然很不待见的无量山之人,要不是妙法两年时间寸步不离的替李元初诵经驱除魔性,即便是要闯落霞峰,成俊然也绝不会与无量山的门人同路,这是成俊然的傲气,其中的来龙去脉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只听成俊然没好气的回话,言语中隐藏着急切,道:“我施展伏魔钟就很难分心破阵,你有什么办法破阵?”
妙法很没有佛性的轻笑道:“小僧也是第一次见此阵,哪里知道破阵之法?”
气急败坏的成俊然骂道:“你大爷的,你再废话我就把你踢出伏魔钟,还不快想破阵之法?”
妙法丝毫不惧,更不怕把成俊然气死,呵呵道:“沈施主可见过一个二十岁的人得阵法之道大成?小僧愚笨,能背下几本经书就不错了,怎懂这阵法之道?”
“你当我不敢踢你出去?”说着,成俊然很没前辈风范的直接一脚将妙法踢出伏魔钟,“滚出去破阵!”
沈平安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