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穆筱筱嫁人之后第一次回家,但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和萧霆凤一起回家,但是每次萧霆凤明显感觉是敷衍而已。
其实穆筱筱并不是那么想要回家。她做了王妃,回家亲人们还得向自己行礼,何况其实家里面哪里不知道穆筱筱在王府的状况,那些个姨娘们基本上都看自己的笑话。穆筱筱的母亲幸好已经过世,否则不知道会多难过。
此刻坐在翠幄青紬车里面,穆筱筱觉得自己如坐针毡,而萧霆凤却是一脸泰然自若。还真是晕死掉了。
等到了尚书府门前,府邸大开中门,父亲亲自带着人迎接。穆筱筱瞧着父亲,官袍加身,却似乎比上一次见,又清瘦了许多。心底竟升起一丝难过。兵部尚书的位置,本身就不是那么好坐的。何况自己还有那么两个不争气的哥哥。但凡他们出息一点,父亲身上的担子也就轻松一些。
穆筱筱还在胡思乱想,萧霆凤已经亲自扶起了父亲,自然说了祝寿等的客套话,还让下人将东西送进去。
“姐姐。”穆筱筱最小的弟弟,穆瑾瑜,如今十二岁。他和穆筱筱并非一母同胞,是一位姨娘所出,但是那位姨娘生了他后不久去世了。穆筱筱出嫁的时候,他才七岁。但是姐弟感情不错,所以每次穆筱筱回来,他应该算是真正高兴的一个了。
不过好些日子不见,他长高了很多,如今穿了天青色的长衫,已经有少年英气了。穆筱筱由衷的高兴,自然也就笑了。
一边的萧霆凤这算是头一次见到穆筱筱如此真心实意的笑容。一时也有点愣住了。穆筱筱感觉到萧霆凤的目光,回看过去的时候才吃了一惊,这人可不是疯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看自己,像个傻子。于是冲着萧霆凤瞪了一眼。
萧霆凤这才回过神来,随着自己的岳父进门。穆筱筱在后头跟穆瑾瑜一道,一边问他最近读书的事情。
来拜寿的人有点多,甚至超过了穆筱筱的意料。穆筱筱并不想呆这里,于是带着穆瑾瑜到后院去了。萧霆凤一时又不好跟着,也只得在前面跟这些个大人们应酬。
穆筱筱却没有料到,自己才坐一会儿,就有姨娘跑来。这个贾姨娘,有一个女儿,穆筱筱的妹妹,穆青玉。不过今天自己还挺奇怪,居然还没有见到这个妹妹。按道理说,这个妹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许是许了人家,不好意思。但是穆筱筱转念一想,如果真的许了人家,自己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贾姨娘来,先给穆筱筱行礼,穆筱筱也不理论,直接问她有什么事儿。她父亲的这三位姨娘,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她一直不太理会。
“王妃娘娘到底是聪明的人,一看就知道我有事儿。”贾姨娘还是先拍马屁,“我想着,你妹妹如今也到了说人家的年纪,只是咱们这样人家,总不能嫁的太差。虽说不能跟王妃娘娘比肩,但好歹也是您的妹妹。我听说毅王府好多姨娘,不如也让你妹妹进王府,也好歹姐妹之间有个帮衬……”
她话还没有说话,穆筱筱已经被气的柳眉倒竖,还真是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穆筱筱倒要开口,又觉得不想跟这种人一般计较,于是对着大丫头海棠使了一个眼色。海棠已经上来请贾姨娘出去:“姨娘已经拜见完了,还是出去吧。”
贾姨娘没有想到竟然如此无脸,而且是让一个丫头来跟自己说,看这样子,穆筱筱是不打算跟自己讲话了,于是贾姨娘也不管不顾:“娘娘还真是架子大的很,好歹也是这府里头的女儿,如今攀了高枝儿,就六亲不认了。何况我听说,娘娘一向不得宠,不然也不至于嫁入王府五年了还无所出,我也是好心,想着你妹妹也是如花朵般,进了王府少不得得到王爷的宠爱,两三年后也就能替王爷生个儿子……”
贾姨娘还在絮絮叨叨,却不想这些话全部都被走来的萧霆凤听见,萧霆凤一面感叹原来自己竟带给了穆筱筱如此多的流言蜚语,其实算不得流言蜚语,而是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的确让穆筱筱很难做人,连一个姨娘也敢欺负到她头上。听到这里,萧霆凤一边往里走,一边冷冷地:“这位是谁?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见王爷进来,丫头们自然不敢多话,穆筱筱也懒得开口,穆瑾瑜见状,忙给自己的姐夫王爷见礼,一面回话:“这位是贾姨娘。”
“姨娘,那也就是奴才了。你姐姐屋里头,哪里容许一个奴才在这里多嘴,打出去。”萧霆凤看都不看贾姨娘一眼,一面自己坐了,“爱妃你还是面薄心软的,这样的奴才,直接拖下去打死也罢了。”
贾姨娘这下吓得面如死灰,一面忙就跪了下去求饶,一边不停的磕头。
虽然自己对贾姨娘很不满意,但是今天是父亲寿辰,再者她到底也是父亲的姨娘,而且也替父亲生了一个女儿,就算看在这个妹妹的份上,自己也不好惩罚她的。想了想,穆筱筱已经有了主意:“海棠,告诉管家的云姨娘,革去贾姨娘两个月的月例,再罚她替父亲抄写《金刚经》。”一面让丫头们带贾姨娘下去。
穆瑾瑜见贾姨娘走了,这才讲给穆筱筱听:“前几日,青玉姐姐在家就哭了好几场。原本父亲的想头,是找个寒门子弟,念书不错的,嫁过去也不错。可惜姨娘看不上,还为此跟父亲闹了好几次。”
穆筱筱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这个妹妹本来是个有志气的人,其实按照父亲的想法,是挺不错的。毕竟妹妹是庶出,豪门之家,一般也不愿意迎娶妹妹做正室夫人。但是给人当姨娘,想来妹妹也是不愿意的。
“你陪我,去看看青玉吧。”穆筱筱对这个妹妹,某种意义上讲,其实还是比较喜欢的。虽然是庶出,其实也是悉心培养长大的,她比自己,也不差什么。
“那王爷呢?”穆瑾瑜不由得看了看萧霆凤,虽然穆瑾瑜不是很懂,但是也隐约知道,姐姐跟姐夫感情似乎不好。
“你怎么叫我王爷?不是应该称呼我为姐夫的?”萧霆凤纠正穆瑾瑜,“我在这里休息休息,外面官员太多,我懒得周旋。”
见萧霆凤这么说,穆瑾瑜不由得一愣,看了看自己姐姐。穆筱筱大概已经习惯了反常的萧霆凤:“走吧,瑾瑜。”
两兄妹一路到了穆青玉的房间,穆青玉却还算平静,一个人正看书。听见通传王妃来了,一面上来见礼。
“罢了,自己姐妹,不必了。”穆筱筱打量了一番穆青玉,显然是哭过,眼睛都还肿着,少不得安慰一番,“你不用管姨娘的,我回头跟父亲说说。不够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自己已经算是受到婚姻之苦,到希望青玉能够嫁的称心如意,虽然庶出,但是嫁到普通人家也是不错的。
“虽然婚姻之事,不是作为姑娘的我好言语的,但是既然姐姐这么问了,我也就诚实的回答姐姐。我倒是愿意听父亲的安排,嫁一个读书人,虽然家境清贫些,但是他上进,也有前途。而且也不会嫌弃我是庶出。”穆青玉倒是想的非常明白,与其嫁入豪门做妾,不如嫁的平凡普通一点,自己还有些自由。
“你能这么想,可见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既然如此,那回头我给父亲讲。父亲虽然不在翰林,但是许叔叔是掌管翰林,跟父亲又是至交好友,他自然也愿意帮这个忙的。”穆筱筱拉了穆青玉的手,“你放心,我既然管了这件事,就一定管到底。”
“那谢谢姐姐。”穆青玉也知道,这位姐姐不管如何,也是王妃,身份摆在那里,贾姨娘也是不敢跟姐姐对抗的。
“你这几日跟着云姨娘学学管家吧,他日嫁了人,也需要明白。”穆筱筱说到这里,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有些心伤:当年也是这般年纪,母亲对自己说了差不多同样的话。那时候,穆筱筱以为自己会嫁给阿元,想着她和阿元的家,管理起来也是很顺心的。却不想后来竟是如此。
这位云姨娘,没有生育。但是却相对而言,是一个较为可信之人。就算她人情通透,有些手段,但是都在合理范围之内。
海棠进来,带着云姨娘身边的丫头珍珠。
珍珠先给穆筱筱磕头:“娘娘,外头老爷们已经开席了,姨娘叫来请娘娘,女眷这边也马上开席。”
穆筱筱点了点头,一面又叮嘱穆青玉不要在伤心,然后带着穆瑾瑜出去了。
一时吃过饭,穆筱筱又跟穆瑾瑜聊了会儿天,就告辞走了。青玉的事情,今日人太多,她要等着父亲也是不容易,不如过两日回来单独说的好。
跟萧霆凤两人照例坐了车回王府,只是才一上车,萧霆凤竟然说:“你能相信我吗?从今往后,我一定是那个让你值得信任、值得依靠的人。”
这又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