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筱筱一直预备着平阳公主和萧霆凤的两位姐姐回京,结果先回京的却是宁王爷萧霆勇。
其实对这个王爷,穆筱筱没有太多印象。准确来说,除了萧霆元,穆筱筱对皇上的兄弟们都是不怎么熟悉,只是隐约知道,皇帝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弟弟,阿元是最小的弟弟,宁王应该是皇帝的大哥。另外两个兄弟不在京城,但似乎既没有什么才能,跟皇帝关系也很普通,却还是在富庶之地做他们的闲散王爷,细细算起来,倒是还要逍遥自在的多。
本来宁王爷回来,跟穆筱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如果单从萧霆凤的角度出发,宁王跟他也算得上敌人了。所以接到宁王妃下的请帖时候,穆筱筱倒是愣了好一会儿。
宁王府的请帖样式简单,里头的话却写了好一大堆:什么仰慕穆筱筱的才气之类的话写了好些,穆筱筱一面看竟不由得笑了。对比起安王妃的请帖,才叫做高下立判。安王妃的帖子式样显然是自己设计的,素雅大方,里头的话也很简单。
其实对宁王妃,穆筱筱只记得对方的长相,也听萧霆凤说过,她是老忠王爷的女儿。老忠王爷虽然过世,但先帝在的时候,他是非常得先帝信任的一位重臣,而且门生故吏也是很多的。这也是当初萧霆勇选择娶这样一个女子的原因,这对他夺皇位这件事情,是非常有利的。
可惜最后还是输了。
夺皇位这种事情,一旦失败,则非常容易万劫不复。所以仔细想来,宁王爷夫妇还是非常有手段的了,能够到如今还能有如此势力,同时皇帝还真的没有万全的对策来对付他们。想来皇帝对宁王一家,早已经恨之入骨。
穆筱筱将请帖随意的放在了案头,心里却想的是什么时候请程慕灵这个小姑娘来玩,又想大约什么时候回娘家看看大嫂。
萧霆凤一回来,穆筱筱便将宁王府的请帖给了他看。
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又翻了翻,萧霆凤并不算很在意:“横竖也是3日后的事情,我明儿顺便将事情告诉皇上知道,看看皇上怎么说吧。”
也只有如此了。哪知道第二日皇帝听了似乎还挺开心的,让萧霆凤转告穆筱筱,去参加参加也好,宁王妃这人虽然百般不好,只有一样不错,那就是她府里头的厨子好,做的菜很是不错的。
所以当萧霆凤回来对穆筱筱转述皇帝的话的时候,穆筱筱倒是有点点吃惊:她对萧霆琰可算不上熟悉,但是这样子的萧霆琰,到更像是萧霆元了,怎么说呢,有一点点可爱。
等去了宁王府,穆筱筱倒是被宁王府的大气和富丽堂皇给吓了一跳:这府邸也太过金碧辉煌了吧,据说是先皇当年赏赐给宁王的,如此看来,先皇对这个儿子似乎应该挺喜欢的才对了。
宁王妃亲自来接,一面引着穆筱筱入内,笑颜温柔,跟安王妃的直接爽朗不同,宁王妃反而有几分碧玉闺秀的感觉,丝毫没有张扬感。穆筱筱心想:都说相由心生,可怎么看,也不觉得宁王妃是个工于心计城府很深的人呀。
又或者是自己眼拙,难以看清人的真面目。
穆筱筱随着进了院子,见来的却都不算是自己熟悉的人。宴无好宴,也不知道今日宁王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宴会的过程却着实让穆筱筱吃了一惊:游园、听戏、品美酒赏佳肴,玉盘珍馐、葡萄美酒;客人之间不过随意交谈,并无主题也不拘礼。
那么,宴会的主人,又想要怎样呢?
穆筱筱简直不得要领,可是既然来了,也不能立即就走,少不得也就跟着听戏吃东西。也难怪皇帝要说宁王府的厨子好,果然很多美食都不常见,味道也很特别。
“毅王妃娘娘觉得这食物可好?”身边坐着的一位官夫人笑着跟穆筱筱答话。
穆筱筱只能凭着依稀的记忆去辨认,这一位大约是京兆尹的夫人,也就一笑:“好,比我们府上好了太多。”
“这是毅王妃娘娘自谦了。”另一边的一位夫人,穆筱筱这下子实实在在不认识了,这位夫人却似乎为了故意显得跟穆筱筱很熟悉一般,“谁不知道毅王府的厨子连太后都夸呢,前些日子还听说太后病中,什么都不太想吃,只有毅王府送去的点心太后吃了些。可见毅王府的厨子不一般了。”
穆筱筱这下子似乎不太好说点什么了,一来她真的不太认识眼前这位官夫人,二来总觉得这人让人不舒服。
见穆筱筱不接话,一时间气氛有点微妙。
却是宁王妃解了围,她笑道:“咱们可没有机会尝一尝毅王府的好东西,等改明儿弟妹的寿辰,咱们少不得要前往,自然也就有机会了。”
方才那位夫人却似乎有些嘲笑的意味:“咱们毅王妃娘娘只怕是有些孤傲的,这么几年,也未曾见娘娘庆贺生辰呢。”
是了,以前穆筱筱同萧霆凤关系如此糟糕,自然是不会庆生的。不过穆筱筱自己本身也不喜欢这样子的庆生,这样子岂不是连生日也都会不开心了。
这个夫人话音一落,几乎满桌子的贵妇人们都看着穆筱筱,还真是各色眼神都有。
果然不该来的。
不过穆筱筱却也不是很在乎,倒是很直接:“我对于生辰素来有点忌惮的,每一次庆生,岂不是就老一岁了吗?所以我挺害怕庆生的。”这其实不算是心里话,只不过穆筱筱觉得这样说了,这些人不好反驳,她可不希望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却不知偏偏有人不打算就此放过穆筱筱,另一位夫人笑着接了话:“王妃娘娘说的也是在理。咱们女人,可不是经不起老吗?不过若是有个一儿半女,倒也还罢了,如果年纪大了,又还没有孩子,却也着实可怜的很。”
她大约本来是要借此为难一番穆筱筱,好让穆筱筱难堪,却不知道自己同时也得罪了别人:穆筱筱的确还没有孩子,可是今天的主人宁王妃,也还没有孩子呢。当然,宁王妃比穆筱筱好一点,就是宁王府没有姨娘,自然也就不可能有姨娘给宁王府生下孩子这回事了。
穆筱筱不接话了,横竖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她一面吃了一点东西,想要看看宁王妃要怎么接话。
不过却并不需要宁王妃接话,京兆尹夫人见这话说得不对,连忙就转了话题:“听闻咱们平阳公主就要回京城了呢,公主出嫁到前往南边儿,倒是好些时间没有回京过了。”
“可不是,连太后生辰这种大日子,也是没有回来过的。不过听闻公主和驸马爷感情很好。如今太后病了,自然也是要回来看看的。”方才说错了话的夫人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连忙跟着转了话题。
穆筱筱也不想接话,偏生今日这些人似乎还是要拉她一起聊一聊,一位官夫人笑道:“听说毅王妃娘娘以前还是平阳公主的伴读,跟公主关系特别好呢。”
穆筱筱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说什么。横竖她也不是她们一起的,怎么做都算是突兀的,干脆少说话,多吃东西得了。
“不过从南边儿回京,走水路只怕要些时间呢。”京兆尹夫人显然消息更加灵通,连公主和驸马是走水路,她也是知道的。
穆筱筱不由得有一些想法:京兆尹这个官职,论品级,也就还好,但是京城位置险要,所以这个官职自然有其独特之处;这位夫人应该跟宁王府交情很深,是否也意味着,京兆尹大人本身,也是站宁王府的呢?
可能是横竖见穆筱筱也都不太搭理人,这些个夫人们也不再纠缠不清,穆筱筱也乐的清净。这时候台上演了一出《荆钗记》,穆筱筱以前虽然觉得一般,今日到有功夫仔细听了一会。
好不容易到了告辞的时间,穆筱筱带着丫头们起身,宁王妃执意要相送。穿过回廊却巧遇了一回宁王爷萧霆勇。
穆筱筱见过皇帝萧霆琰,也很熟悉安王萧霆元,但是,这一位王爷的长相,却还是让穆筱筱非常的意外了。甚至可以说,丝毫看不出来,他跟皇帝和阿元是亲兄弟。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但好歹都是先帝的儿子,长相却是截然不同的。同时,也跟穆筱筱想象中的不一样。按理说一个人,如果对于权力有太多的欲望,长相也会有所被影响。所以天底下的政客们似乎都差不多。
但萧霆勇不。
他反而竟然是七分的温润,三分的沧桑。这三分的沧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在天山苦寒之地,被北方的风沙所侵蚀出来的。
争夺皇位这件事,已经是他们人生最大的一场豪赌了。输掉的人,也许真的会万劫不复。而且常常并不简单的说谁对谁错,新皇的政绩到底如何,也不能够一言蔽之的。
萧霆勇冲着穆筱筱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转身进去了。
不知为何,穆筱筱觉得,这个人的背影,竟有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