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着急。其实,瑞儿的下落,大致有了些眉目了。”
“瑞儿在哪里?!我要见他!”
“不管瑞儿在哪里,他都会是安全的,朕保证!”
“你又骗我,那些绑走瑞儿的人谁知道是怎样的恶人,他太小了,离开这一个多月,哪里经得起这么久的分开和折腾……”她眼睛红肿,啜泣着。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肩头,希望让她的情绪缓慢平息下来。
“朕以大楚皇帝的名义保证,瑞儿不会有危险的。他们绑走瑞儿只是为了有所图。”
轻轻怔怔看向项承晔,握住他的手,“他们图什么,图什么,你给他们便是!”见项承晔眼神微凝,她以为他是有犹豫,仓皇道,“你不会不救他对吧?”
“朕说过,为了你,朕一定会救他。相信我——”
他眼神有力的望着她,她渐渐缓过劲来,此刻松了皇帝的手仰躺回榻上,口中喃喃道:“没有瑞儿,我活不了,活不了……找不到瑞儿,我是不会嫁人的……”
话语虽然近乎自言自语,但落在项承晔的心里很不好受。
轻轻,朕爱你,会为你做一切,却并不希望你是因为孩子而嫁给我。你若心里没有我,朕绝不会逼迫于你。
他心有戚戚,望着她仍是宽慰:“你且歇着吧,明日朕会带你见一个人。”
榻上的轻轻并未听见,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再抬首,只瞧见他龙袍的一角,皇帝已然出了内寝。
*
皇帝的静心斋,通常只接待十分亲密之人。
今日却来了一位生人。
底下有人近前行礼,“老臣项裕叩见皇帝陛下,愿陛下龙体康健、万事顺意,愿大楚长治久安。”
说着欲要行跪拜大礼,却不紧不慢。
龙榻上的项承晔淡淡道:“皇叔免礼。”
又吩咐左右,“湘南王一路奔波入京,快给皇叔拿个凳子。”
湘南王项裕实乃先帝的叔辈堂弟,并非项承晔的亲叔叔,论远近,尚不及睿郡王十一皇叔。皇帝不唤他皇叔,直呼其名也未尝不可。
项裕微咳了咳,“老臣谢陛下隆恩。”说着便就一侧的座位坐下,目光不经意地瞟了那帘子。
帘子后面的轻轻,此时正在打量这位五十多岁的湘南王。
刚才他一入内,就觉出他身材魁梧,看似武将出身,络腮胡须,愈发显得这人威风凛面。
这个人是湘南王,湘南王又是谁?
师父让自己来见的人就是他吗?
只听外头师父道:“可不知朕让皇叔查的事有多少眉目?”
“回陛下,尚无下落。”
皇帝猛地拍了桌案,“那你缘何脸面来见朕?!”
“老臣知错,但是臣已经派了几支人马,将湘南郡里外搜了个底朝天,却并无陛下口中所说的婴孩。”
轻轻握着帕子的手一紧,身体猛地倚在了椅背上,心凉了大半截。
“是吗?”皇帝冷眼瞟了一下,“若是朕另派人马搜查个底朝天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
湘南王神情一凛,却仍不紧不慢道:“陛下如此以为,老臣惶恐啊。此次来虽未查到孩子下落,却也给陛下带来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据南安郡和湘南郡的城关通牒,说是齐帝曾来过两地,臣在想,齐帝怎么会冒险来楚,必定有重要原因。”
“朕亦知道这个事情。朕更好奇的是,是什么让萧子隽亲自去往南安和湘南两郡。莫非这两郡给了他什么价值连城的好处,亦或者有他不得不去的理由?”
湘南王的脖子有些出汗。
湘南郡乃湘南王世代封地,而南安郡,是新近皇帝派湘南王的军队前去驻守,对抗北齐的大军。
这南安郡是项承晔趁着北齐内乱时重新夺回来的郡,如今很可能齐帝登基后要拿回南安郡。
不管如何,这两郡都与湘南王有关,这意思不言而喻。皇帝怀疑他湘南王与齐帝有勾结。
是以这孩子更有可能与他湘南王有关。
项裕本想甩出一个包袱引皇帝注意,未曾想反而给自己增添一层嫌疑的可能。
此时他哆嗦跪地,“臣辜负了陛下期望,让齐帝从眼皮子底下过去了。”
“朕不怪你。朕早年与萧子隽相识,也料到他为人狡猾,这岂能怪你。只是如此看来,你这湘南郡还要深挖细究,保不齐那孩子就找到了。”
皇帝轻描淡写,“不过皇叔放心,朕恩怨分明,即便是有歹人在皇叔的属地为非作歹,朕也只会命皇叔查出歹人,断不会污了皇叔的忠义之名。”
话说到这份上,项裕心里有了一杆称,便只得应下,“老臣必会尽心查找这个婴孩,臣敢以脑袋担保,湘南郡王府并未藏匿这个孩子,但若有歹人潜入湘南郡,臣必会严查不怠。”
“皇叔啊皇叔,你这话说的就不尽人意。什么叫湘南郡王府未藏匿孩子啊,听上去倒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话未落,那项裕急得脸唰地白了,欲要辩解,皇帝伸手制止,“湘南王不急,也幸亏朕明白皇叔这么多年的赤诚之心,朕不信你皇叔,难不成倒信了外人不成?”
皇帝这话说得真是到了项裕的心里头。
项裕连忙掀袍跪地,头磕得很是卖力,“有陛下这席话,老臣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啊!”
“快些将朕的皇叔扶起来——”
左右内监将项裕扶了起来,项裕的眼眸略红,便道,“自陛下登基以来,老臣远在郡地,不曾得诏,臣心日夜惶恐,生恐陛下被有些谗言所蒙蔽——”
话至此,那项裕又知说错了话忙道,“项裕年老不会说话,望陛下恕罪!”
“朕亦听说你项裕耿直,话是说的不那么中听,但先帝在时,就曾嘱咐朕,有皇叔在,大楚湘南及以东皆会平安无虞。朕明白你是忠义之臣。”
宁轻轻在帘子后面听了大些,倒是听明白不少。
师父是在宽慰这湘南王,让湘南王明白皇帝并未怀疑他。
底下话头一转,“皇叔,朕正要有一人要让你见上一见。”
项裕一下子望向那帘子,静心敛气,似有所料。
须臾,响起珠帘挑动的声音。
左右挑了帘子,里头走出来一个仪容华丽的美人,身姿窈窕,容颜如画。
时间仿若停止。
项裕虽然五十多岁,却依然认得出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