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与杨靖融入一块,只能参与进来。本王名义上不是他的女婿么?如今他只怕已经在密谋着和谢道子一样,自立为王。不过,本王要做的,便是阻止这件事。”
月亮爬上了树梢,周围池塘里有青蛙的叫声,一波又一波。
陆渊离开后,萧子隽走了出来,望见那一头的厢房亮着灯,有大夫过来给轻轻号脉看病。
他舒了一口气,只盼着心里头的那份担忧解除。
终于,一缕清风吹得他有丝清醒,他抬步走向凉亭的月台上,负手而立,看着亭前的池水。
池水中倒影着一汪月色,夜色甚美。
林越领了人过来。
陈大夫毕恭毕敬向晋王行礼,“禀王爷,从夫人的脉象看,夫人的确怀胎二月余。”
一刹那,晋王的身体猛地转了过来,语气咄咄:“你可仔细看好了?!”
那陈大夫想了想,然后抬起脑袋,坚定道:“确实二月余。”
萧子隽只觉得脑子一下子有些空白,呼吸跟着凝重起来。
当初杨暮雪寻来的医者说二月的胎,他并不肯信,可这陈大夫是林越寻到的。
那陈大夫仿若不闻一般,继续道:“还有,夫人的心疾虽然趋稳,却容不得一丝刺激,而且,夫人的身体久病,只怕孕育这个孩子会很艰难——”
“只怕什么?!”萧子隽厉声一句。
“回王爷,这个孩子对夫人来说会是个劫。夫人患有罕见心疾,只怕难以平安诞下子嗣。”
萧子隽尚没有从孩子来历不明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这一头居然说轻轻很难诞下子嗣。
他脑海里想起宁轻语难产差点一尸两命的险情。
脚步有些踉跄一撤,林越唤了一声,“王爷——”
他颓然坐于亭中的石凳上,无力的摆手退了陈大夫。
林越上前道:“王爷,这陈大夫也许医术不精,属下这就派人去西楚打探下华先生?”
他摇了摇头,“不必了。开春以来华襄就四处游荡去了,不到秋天他是不可能回药王谷的。更何况,他并不怎么懂这妇人孕事。”
林越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孕二月要么是弄错了,要么——
他不敢去想。
夜色中,王爷眼眸里的凛冽透了出来,放在石案上的手缓缓攥成拳头,沉默了很久,王爷沉声道:“把戚风叫来!”
*
戚风因为与夫人走散后,王爷还一直没有处置他,此时战战兢兢走过来。
这样的情形愈发让萧子隽发怒。
“戚风。”萧子隽冷冷唤他一句,近前走了过来。
二人距离之近,让戚风莫名其妙的觉得害怕,心虚。
“你说,你可有对本王不忠?!”
戚风低敛了目光,心里居然打起了鼓来,“属下,不敢,不敢……”
戚风向来耿直不擅撒谎,今时这样的表现愈发让萧子隽疑惑。
与轻轻分开这么多日子,一直是戚风保护她,陪在她身边,上次蒲城出走,轻轻也只是和戚风、春晚一起离去,她不告诉自己怀孕的事,戚风却早就获悉。
他不想这么怀疑,可是孕胎二月,此时戚风的表现又那么心虚害怕。联想到轻轻对自己联姻不哭不闹,怀孕瞒着自己,不顾一切离开自己。
这一切的不解,似乎都可以对的上。
是的,他几乎可以断定了。
他怒极,猛地踹了戚风一脚,那戚风作为暗卫,功夫和内力可见一斑,居然没有倒地。
不过戚风很快噗通一下跪地,惶惶道:“王爷息怒,属下知错——”
“噌”然一声,晋王的王剑而出,夜色中,银光乍泄,寒芒直逼。
那剑锋在戚风的喉咙一寸远处,随时都可以一剑封喉。
戚风只觉得脊梁骨嗖的一阵寒意。
事情很严重。
月色下,王爷的眸中冒着火苗一般,声音闷雷滚过般:“本王——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这一刹那,他的愤怒如雷霆万钧,即便杀了眼前的人也不足以解除心头之恨。
戚风惶恐,“王爷让戚风死,戚风不敢不死。可属下死不瞑目,戚风虽错,却并非罪无可恕!”
萧子隽的脑子忽然一顿,眼眸里划过些思虑。
“属下护佑夫人期间,王爷北上音讯全无,便擅自离开夫人打探消息,逾期不归。戚风的老家在临近的江南陈郡,便借机回老家一趟,二十来天后,戚风归来,诓骗夫人南下东吴避难,实则不过想携夫人归陈郡而已。
夫人跟戚风说,她只想与王爷团聚,千难万险在所不辞,戚风感动不已,便也一路北上,后又在客馆处弄丢了夫人,幸亏秦大侠救了夫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是以戚风有意志不坚、护佑不周之罪。”
剑锋一偏,刺入戚风胸侧,戚风吃痛,扶住胸侧,依旧跪地,“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晋王收回了剑,问他:“夫人在山村时可有人护佑?”
“另外几个暗卫都不辞而别了,只有春晚陪在夫人身边。”
他的心情依旧沉痛得很,戚风只是洗脱了自己的嫌疑罢了。二十余天未在,轻轻和春晚不过弱女子……
“王爷若有不信,可让春晚前来询问,亦或者直接问夫人——”
如此,晋王再次怒喝,“来人!将戚风拉下去杖责百下!”
林越一旁早听得明白,此时慌忙求道:“王爷息怒!戚风带伤若杖责百下只怕命已休矣!”
“身为夫人护卫,失职在先,罪不可恕!”
“王爷!如今用人之际,瑕不掩瑜,戚风没有功劳苦劳尚在,岂可枉杀?!林越知道王爷所怒为何,只是此事最便捷的法子,便是王爷亲自问明夫人——”
话未说完,晋王蹬起一脚踹到了那一旁的石桌,然后大步而去。
以萧子隽的性格,是决然问不出口的。
他宁愿烂在肚子里。
*
夜晚,房间里并不多热。
榻前一缸寒冰,冒着凉气,一进去便让人汗毛闭合,身心舒畅。
春晚刚伺候了夫人用了药,主仆俩笑语两句,这时候听见外头人一句,“王爷。”
春晚笑道,“说曹操,曹操到,王爷可不就来了嘛。”
话未落,萧子隽越过帷幔,已经走进内寝。
那一会儿的怒火,已经消了大半,尤其是在看到她们主仆的和颜悦色,一刹那他觉得一切不过是个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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