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隽这边情形十分凶险。
此次非但皇帝下旨捉拿归案,甚或宋王及梁王闻听晋王反抗,便也私自派下人马进行追杀围困。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擒住萧子隽。
到如今,他们已经决心心狠手辣,一不做二不休,暗地里给各自排出的人马都下了密令:无论何种方式,一定不要晋王活着回来。
所以,朝廷军队尚且有捉拿归案的打算,而这一边却是必杀的打算。
萧子隽一时估计并未充分,并未想到人马如此众多。
最后的榆林,他身边只有高铭、林越等几人。
晋王一人手执七星重剑,只听剑音腾空劈来,利刃削铁如泥,所触刀枪皆成了两截。
众官兵顿惊,退后几丈暂避。
晋王这剑只传闻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并无自己人领教过。
几剑下来,才道摩锋砥砺,还剑道无比。故而人人后怕。
忽然一声“撤!”
围困官兵后撤,只听四面八方弓弩作响。
这种弓弩,射程虽短,但杀伤力极强,且比弓箭精准许多,唯一的坏处,就是上弓弩时间比较长。
显然他们此刻已经拉上了弓弩。
嗖的一声,箭矢一刹那射来,身边人中箭倒地。
紧接着,弩箭纷纷而至。
几人凌空躲至榆树上方,数十支弩箭射向周围树干、射穿树叶。
晋王刚刚落稳后,只听空气里嗖的气流,来不及躲避,几支利箭穿空而来。
高铭眼疾身快,来不及思索,用身体护住晋王。
两只利箭而来,射入高铭身体。
鲜血染红了高铭的胸口,高铭奄奄一息,嘴角流出血,他用尽力气:“别……别管我……王爷……后会无期……”
“不!”晋王怒道,“本王不会让你死!你挺住,我让华襄医治你!”
现下,晋王身边不过两三人。
箭矢放空,宋王萧子湛笑盈盈走了出来,“萧子隽,你众叛亲离,身败名裂,是自己动手自裁,还是本王帮你?!”
萧子湛缓缓抽出那把渊影王剑,剑刃光照如明镜,优雅无双。
他吹了一下,拿了帕子擦拭剑刃,姿态优雅,呵呵笑道:“当初樊离为你我二人铸剑,大约没想到你我二人今日血刃相见吧。”
“三弟,这都是命运。别怪二哥。”
“你的七星这些年为父皇征战沙场无数,可惜你终究是个将才,真正的王者是不用亲赴沙场,坐镇前线。”
“所以,你一开始就该明白,父皇只是想历练你成为一把剑而已,作为剑,就不该有什么治国平天下的谋略,也不需要什么卓越才干,你只需会打仗而已。”
“可你偏偏不知足。”
至如今,晋王不想再说一句话。
父皇如此,兄弟如此,而他从前却偏偏不愿信。
他不会选择被擒,也不会自杀,他晋王的书典里不会有退缩二字。
宁可身战死,绝不束手就擒。
“若我活着,请你转告父皇,我萧子隽想要一个答案。”
“答案?”萧子湛冷笑一声,“答案便是命运,父皇不给你的,你别想着觊觎!”
萧子隽呵呵大笑起来,他本想着做这个蓟州王了此余生,可上天既然给了他无路可走,他便只有拼一拼!
本是淅淅沥沥的春雨这会儿越下越大,夹着风凛冽而过,雨水直灌下来,浑身冷得彻骨,雨水里有腥膻味入鼻。
晋王长剑在身,墨色衣袍已经湿透缠缚在身,星眸冷冽下,却并无一丝狼狈,反倒增添一抹肃锐之气,整个人如同剑在鞘中,散发着不可靠近的气势。
众人不由地被这股锐利所震住。
只听宋王一声令下,“拿下!”
数十人冲将而来,萧子隽一人对数十人近距离决杀。
萧子隽第一次使用了吴越剑派的招式,樊离所教,因父皇不喜自己与吴越剑派有交往,故而他鲜少用到吴越的剑法。
这套剑法最适合以一敌百,且七星为樊离铸造,重剑磨砺,故而剑的战斗力便显了出来。
很快地上断剑削甲如泥,皆不是七星王剑的对手,然奈何人数悬殊太重,渐渐如困兽之争。
好汉难敌四手,萧子隽仰天长叹,想起不知所在的轻轻,心中凄厉。
春雨渐渐大起来,天地间一片肃杀。
或许是天不绝人愿。
榆林上空,忽然飞掠一群人影,皆蒙面飞身,功夫超然。
所用剑招,招招敏捷而致命。
*
江边,昏迷中的高铭有些清醒,身旁多了一个女子,乃他的夫人叶小轩。
医者看了伤口说,“这位壮士,老朽医术也无力回天了。他之所以撑着,无外乎服了一粒丹药,伤口箭矢未拨,尚且撑了点时间……”
“王爷……高铭别无他憾,唯……唯有她——”
高铭目眦强撑,目光看向小轩,气若游丝。
“高铭,你放心。小轩从此就是我萧子隽的亲人。”
叶小轩哭了起来,“高铭,高铭……你不要丢下我。”
高铭伸抬了手指了指一旁的林越,林越上前握住他的手,红着眼:“高铭,你想说什么?”
“你发誓……这一辈子,照……照顾她……”
他艰难的吐字,用尽最后的力气。
“林越……你,你喜欢她,我知道——”
话未完,高铭眼珠一瞪,手臂失了力气,已是撒手人寰。
小轩趴在他身上哭了个天昏地暗。
高铭仓促下葬,萧子隽一身黑衣,立在他的坟前。
双眼闭上,往事一幕幕,悲从心中来。高铭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他面色肃杀,一言不发,只袖笼里的手一寸寸攥了起来。
良久,青衣人走了过来,“王爷,节哀顺变吧。”
萧子隽点了点头,回过神来,看向来人,“秦兄,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你我兄弟相称,断无其他虚礼。”
“王爷说的是,既是兄弟,便无需客气。不知萧贤弟现下如何打算?”
话说救萧子隽的人正是云台山秦雍,秦芳的大弟子。
此时二人相见,有些心事藏在心中,并不需要说出来,却彼此心如明镜。
明明是亲兄弟,却只能隔着江湖虚礼相交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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