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自己哄她入宫来,他没想到淑妃竟然这般待她?!
“来人!把这些阉人统统拖出去杖毙!”
“放肆!这里是淑华宫!”
淑妃厉声阻拦,晋王一来没给她母妃这个颜面,已经让她气得仪容尽失,妃髻上的金钗也摇晃起来。
她伸手臂哆嗦着指向他,“为了一个贱婢,你……你竟敢连母妃的情面都不顾……”
“谈什么情面?母妃今日所为,难道有一丝一毫顾及儿臣的颜面吗!”
晋王的怒道,冷峻的目光透着悲痛。
他这样说着,已经走过去拉过轻轻的手,然后才转头迎上淑妃的目光:“母妃心知肚明,轻轻在儿臣心里的位置,却还要往给儿臣心里捅刀!”
“她凭什么有位置?!”淑妃怒斥。
“母妃这么多年,为你操碎了心,今天这么做也全是为了你!”淑妃气得面色发白,身旁的春华赶紧扶住她,她甩了别人的搀扶,怒道,“她是宁氏余孽,决不能诞下你的子嗣!”
“本王的子嗣,本王有权决定谁来孕育!母妃管得实在太宽了些!”
“好!今日你是铁了心要维护她了?母妃不在你眼里,淑华宫不在你眼里!你的仁孝礼德去了哪里?!”
这话让晋王的心头为之一震,今日的事横竖是顶撞了母妃,算是不孝。
心中有了自责,忽然,身旁的轻轻身体开始摇摇晃晃,脚步不稳。
“轻轻!”他喊了一句,揽住了她。
她眼前一黑,终究是昏了过去。
众目睽睽下,晋王打横抱起了宁轻轻,阔步离开了大殿,身后一旁的淑妃喊了一句,“阿隽!你给我回来!”
然而晋王脚步未顿,直接抱走了宁轻轻。
身后传来婢女的惊呼:“快叫御医!娘娘晕倒了!”
*
梦里,无尽的喧嚣吵嚷,她听不清什么,看不见什么,只觉得疲惫很累,似乎依偎在某人的怀抱中,然后被人握住了手。
温暖宽厚熟悉,却没有意识的。
漫天落下粉红色的花朵,对,似乎是樱花。
听见少女的笑声,还有人在一旁习剑。
她好似立在画外,看着他们。这情形有些熟悉,仿佛经常在梦里见到。
画风一变,疾风过,树影婆娑,江边有人在迎风弹古琴,似沧浪悲歌。(还记得前面的“琴涛”吗)
梦里听不清楚,只觉得这首曲子熟悉得很,仿佛听过很多次。
只觉得悲怆哀伤,面颊倏然滚落两颗晶莹的泪珠,跌落在手,细看不是泪珠,却是明珠。
风卷起江浪滔天,不过刹那,身体堕入茫茫的江水中……
似乎有人伸手揩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轻轻蓦地醒来,对上一双焦急关心的眼神。
那瞳眸里带着血丝。
他欣喜道:“你终于醒了。”
她恍然才知道自己昏了过去,挣扎着要起来,他并没有反对,只靠过去将她向怀里揽住。
“这一夜,你又在发烧说胡话,好在你终于烧退醒过来了。”
轻轻缓缓抬眸看着四周,微弱的灯光,曙光透过窗纸渐渐泛白。
脑子里昏昏沉沉,梦里七七八八的东西有些模糊不清。
“什么时辰了?”
“五更天了。你从昨日昏睡了到现在。”
轻轻揉了揉眼睛,看着他,竟然露出了笑容:“你不会一夜没睡吧?”
他没有回答,只望着她的笑容,有一时的恍然,仿佛一切没有发生。
后来,萧子隽又发现了不同,轻轻恢复的比较快,最明显的是情绪。
饭时她竟能和没事人一般,不一会儿功夫就吃下去不少,最后还是他阻止了她,“少吃些。你刚退烧不久,不能吃太多。”
宁轻轻没能吃得尽兴,一下子拧了眉头,有些不悦。
萧子隽掀袍坐了下来,坐在她的对面,开始打量她的神情。
见她的情形,不由地联想她前几回的事情,心下起了疑问。
“你可还记起淑华宫的事情吗?”
她眉头拧成一蹙,有些茫然,“什么事情?”
果然——
“仔细想想,昨日你去了淑华宫——”
宁轻轻拍了下脑袋,苦思冥想,似乎想起些什么,“呃……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喝药了,药很苦。”
萧子隽的面色登时变了,抓住她的手臂,焦急道,“你真喝了?!”
手臂抓得疼,她撅了嘴委屈道,“能不能先放下手?”
他方意识到自己有些急躁,收回了手,又问:“你可是喝了药没?”
她挠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不清楚了。”
萧子隽伸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宇,似有愁绪。
她每回发烧,总要忘掉一些东西。有些能捡回来,有些就记不起来。
再次看向眼前的轻轻,脸庞仍旧是肿着,愈发的心疼。
她主动地靠向他怀里,自言自语说了些让人莫名感动的话,而萧子隽的心却愈发内疚起来。
自己给不了她的名正言顺,还连累她受苦受累。
良久,他伸手触摸了下她的额头,勉强笑道:“轻轻,吃了饭就先去歇会儿。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一会儿来看你。”
轻轻并不恼,只笑道,“王爷你去吧,我一切都好着呢。”
萧子隽迈出内寝的时候,忽然回头,见她扶着那幔帐,身影娇小,红肿的脸挂着笑容,一刹那,他的心掠过千般情绪。
脚步终于迈不动了。
他折回来,拥她入怀,“今日不去了,我陪你就好。”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声音温暖低沉,愈发的温柔。
怀中的宁轻轻良久没有说话,忽而,她推开他啐道,“走吧,走吧!”
她推着他的后背,直到将他推出内寝,还一面笑道:“王爷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真是让我瞧不起!”
萧子隽回了头,没有说话,只看到丫头的眼眸红了,这一刻,说不出更多,只说了句,“傻丫头。”
*
晋王走后,春晚端了药碗走了进来,“宁姑娘,药膳好了。”
轻轻接过来,便吸溜一阵喝了。
春晚有些纳闷,蹙了眉头,小心问:“您……都想不起来了吗?”
轻轻扶了扶额头,叹了口气,“只记得些模糊的印象,似乎要喝药,其他的就不记得了。”她再次看向春晚,“不过,我记得你,晚儿。是你寻的王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