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冒犯轻轻比冒犯他晋王来得更令他愤怒,他堂堂晋王岂能咽得下这口气?故而任何人的劝诫他都听不下去。
灵石起死回生过去快一个月了,本是风波渐渐平息,又是什么人在兴风作浪?
轻轻的模样除了这个园子的婢女大约无人认识的,而这里头的婢女平日都不准许出去,并且定下了严厉的规矩,甚或是割舌头的酷刑,就为了阻住这流言。
豁然他想透了一点,看了她睡着,便悄然掩了帐子出去,外头嘱咐了人照料。
萧子隽出去寻了高铭、福全以及这园子里经常出进的护卫。
“本王要查这园子下人的家细。何人何时入园、离园,家中何人,可有来往,受过惩罚的有哪几个人……”
晋王说了一系列的问题和疑点,采纳了高铭的部分意见,没有动用驻军的力量,让府衙的人调查那日街头之乱,用自己的近身护卫队彻查宅院里的下人底细。
萧子隽觉得那日的骚乱袭击是人为蓄意的。
正这时,有人过来禀报:“宁姑娘睡着睡着忽然就哭喊起来。”
萧子隽闻言,直奔过去。
*
话说这会儿宁轻轻睡梦中忽然做了个梦。
梦中自己双眼疼痛,那痛楚似乎刻骨铭心,很真实的感觉,世界是一片黑暗。
她觉得十分的恐怖,有无尽的水涌了过来,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伸出手在无助中乱抓。
“痛死了,痛死了!我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闭着眼,伸着手向空中乱抓一通。
一旁的婢女吓得战战兢兢,跪在那地上,无一人敢上前。
萧子隽走进来怒起,一脚踹倒了一个,怒喝:“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
婢女们犹如得了特赦一般惶惶离去。
萧子隽近前掀开帐子,抓住她的手,“轻轻,轻轻,你到底哪里痛?”
“子隽,子隽,你为什么骗我?!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我不要死,不要死!”
忽然她的手挣开,慌乱中划向他的脖子,他的脸。
吱啦啦的疼。
萧子隽终于抓住了她的手,“别怕,别怕,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
“之前是我不好……”
他环住她,抱住她,渐渐的,战栗的宁轻轻在他怀里平复了下来。
然后,他将她缓缓放平在榻上,见她双眼紧闭,额发出汗贴在头上,容颜十分的温顺,然刚才的她简直是疯了一般。
一切安静下来,他方觉出自己一身汗透。
如此情况该如何是好。
回忆刚才的话,让他奇怪的是,宁轻轻缘何会喊他子隽?
丫头向来喊他王爷居多,嚣张时,生气时,便会直呼他的名字——萧子隽。
思及她的情况,他觉出可能有些邪气。如今玄海不可能寻见,便命人寻了道观中的一位道长过来做场法事。
那道长前来查看了情形,说房间有戾气,然则觉察不出妖异来自何方。
萧子隽将玄海的灵山宝玉递了上来,那道长说,这宝玉已然又失了灵气。
晋王不由地拧了眉头,“既然是玄海大师点化的灵物,缘何这么容易失灵?”
如果这么容易失灵,它的庇护作用又有何用?
道长道:“为今之计,只有想法将宝玉恢复灵气。”
“不知道长有何办法?”
“此玉是玄海大师点化自然由他来恢复才快,然而如今玄海不知去处,不过也并非没有别的法子。”
“此西陵郡四处环山,数百年来积攒下的灵脉,别处不知,唯有一处地脉在惠泉山。”
“道长莫非是说惠泉的地下温泉?”
“正是惠泉的地泉,相传二百年前,楚国皇帝在此发现灵脉。据传是云山仙人最后的一处灵脉,当年云山镜湖遭破坏,湖水堕入地下,形成了地下的惠泉灵脉。”
“本王亦听说过这个传说,楚帝的宠妃乃云山仙人后人,几经磨难痴傻,就是由灵脉洗涤最后记起前尘过往。惠泉山本叫西陵山,因此泉改名。”(《双生离歌》关于双生传说里的一个结局。)
那道长捋须髯点头,“王爷所言极是。百年前的西陵山,尚且有我道门弟子修道修仙于此,后因战乱频仍,故而消失。然本门师祖记载了惠泉山之事,故而贫道记得清楚。”
如今的惠泉山驻扎大批军队,不可能再适合道修,唯一的惠泉山庄也成了达官权贵的休养之地。
“王爷若要恢复此宝石灵性,非惠泉山的地泉不可。”
晋王恍然记起两年前,轻轻在洪水中受伤损坏了脑子,却在惠泉山庄恢复记忆后被花无痕带走。
当时,轻轻戴着的正是灵山宝玉,自己亲手给她戴上去的。按照玄海的说法,宝玉经历那么多血气、欲念之后必然失去灵气,然则轻轻与自己几日来都在地脉泡过温泉,莫非是这温泉将宝玉复灵?
萧子隽鲜少相信民间这等奇事,如今却也不得不相信这个说法。
眼下恢复灵气,要带玉石前往惠泉山庄吗?
萧子隽记起,玄海大师说过,玉石最好不要与宁姑娘分开。”
“王爷勿要担心,玄海师叔所说是对的,宁姑娘眼下身体虚弱,玉石自然不能离身。然则可以将地脉的泉用玉壶盛来,灵石浸在玉壶灵泉中洗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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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宁轻轻已经退烧清醒了。
萧子隽见她一醒来就没头没脑的吃东西,觉得十分的奇怪。
轻轻爱吃、能吃,他是知道的,可毕竟是前几日当街遭遇那样大的事情,犹记得她当时惊恐绝望的神情,眼下却没事人一样。
“轻轻,你慢一些吃,小心别噎到了。”
轻轻一手拿着一张干脆的芝麻饼在啃,一面点头答应。
然而嘴上却还是不停,她拿起一碗茶硬硬咽了下去,随即预料中的呛了起来。一番折腾才停止了咳嗽。
晋王的面色终于沉下来,沉声道,“你从来不肯听。”
宁轻轻打马虎眼,“下次一定改,一定改……”
萧子隽望着她的模样,忽然问了句,“你可记得当日起头的,是些什么人么?”
晋王是说那日轻轻遭围困,是何人开的头,起的哄。
宁轻轻托着下巴,一脸奇怪,“什么什么人?王爷想说什么?”
“就是四日前,你在街头的一幕。”
轻轻摇了摇脑袋,茫然不知的样子。
“我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萧子隽眉头蓦地一拧,瞳眸一缩,一把抓住轻轻还在拿着糕点的手,“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