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最难过的,是自己喜欢的姑娘成了别人的。”
苏长卿的语气很淡,没有任何感情。
“那姑娘嫁给别人了?”轻轻点点头道,“也是啊,少年既然不能娶她,总不能让他义妹不嫁人吧!”
苏长卿顿了下,继续淡淡道:“并非是少年不娶,而是他年纪尚轻,故而一直没有开这个口。”
“身边的人都心知肚明,这兄妹俩彼此有意,故而,不少的人会开他们的玩笑。
总以为是心照不宣的事,连他的母亲都默认了,这外头的姑娘总不如自家养大的摸着脾性。他以为,总有一天会娶她为妻。”
“可就在一夜过后,他喜欢的姑娘成了别人的,这样的痛犹如剜去了他的一块心头肉。他一病不起,希望有一日见到她问个明白。”
“好男儿何患无妻,不就是人家姑娘没选他,这个样子真的好么?”轻轻事不关己说着看法。
苏长卿便不再继续讲下去,沉默了会儿,轻轻忽然戳了下他,“师父,你再讲下去好吗。”
“你确定要听么?一个心无城府、执著得有些傻的少年?”
“师父……后来那姑娘是不是又回心转意了?”
“后来,那个姑娘来找他,告诉他,自己是被陷害的。她没有背叛他们的情意,没有诱惑他的父亲。”
什么?父亲?谁的父亲?
轻轻以为耳朵听错了。
那苏长卿却很平淡,仿佛这样的故事讲述了无数遍,却着实是头一次和别人说。
“对,这是个父子争美的故事。少年的父亲纳了养女为妾,而他却不能抗议。少年没有争夺的资本,他的一切都得仰仗父亲,父亲是全部的主宰。然而故事,并没有因此结束——”
故事没结束,但是苏长卿不再讲下去了,“对不起,轻轻,为师不该让你听到这个故事。”
他舒了口气,俯身给火堆添了添柴,“人生还是多听一些积极向上的比较好。”
“不,师父我还想听。后来呢?”
“后来——”他顿了下,看着她火光下的容颜,缓缓道,“后来物是人非,花落人亡。是个悲伤的结局。”
轻轻难免有些兴味未消,遗憾道:“这就是结局?中间的曲折呢?”
曲折?
苏长卿似乎在思索,“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仿佛听见空气里一声叹息。
轻轻还想听更多,欲追问,师父却闷哼了声,仿佛伤口疼痛:“时候不早了,明日一早离开这里。”
篝火渐弱,两人相依入睡。
一夜睡得不好,睁开眼来,宁轻轻只觉得又饿又冷,嗓子疼了起来。只是身旁的人却犹如火炉一般烫。
“师父?”她抹了他的额头,师父发烧了,怎么办啊!
苏长卿眼皮微抬,望着她道:“丫头,你醒了。”
原来,昨夜苏长卿因服了那两粒药身体才感觉不错,这一夜之后,伤口没有得到处理,烧了很久,苏长卿几乎一夜未眠,只抱着轻轻,此时情况很糟糕。
“现下,可怎么办?”
轻轻很是着急,眼前的灰烬灭掉,连点热水都没有。
师父的后背和手臂伤口肿了起来,这烧也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
他强撑着站起来,“没事。我还能行。我们一定要走出这里,不然他们寻不见我们。”
轻轻犯了愁,“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
苏长卿脚步有些不稳,从那树干上上刮下来一些雪入口,算是解了口中的干渴。
他摸了摸身上,除了一条软剑,已经一无所有,无法往外头发出信号。
“我们得有个打算,可能要走上个两天。”
二人搀扶着在谷底行走,走着走着,轻轻嗅了嗅鼻子,“师父,我好像闻到肉香味。”
她忽而侧头道,兴奋道,“说不定这附近有人家,有人做饭。”
苏长卿昏沉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疑惑,“这香味不似人家的晨饭,倒像火烤的野味。”
至少表明这附近也有人。
“那我们去搭个伙,说不定能有肉吃。我先去探探——”
苏长卿却一声沉喝,“回来!丫头。”
前头的轻轻驻足,回望着师父有些不解,苏长卿道:“未必是些好人,你不可离开为师。”
轻轻想了想,方觉得师父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渐进听见些人语,是男人的声音。
香味越发浓厚。
轻轻感觉自己能马上吃到肉了,只是待看到那两个人的穿着时,脑子里忽然闪现昨日崖头的一幕。
她惊骇得语气发颤,“师父,好像是他们——”
苏长卿也猜到既然自己能活下来,他们未必不能活下来。
正此时,那两人也发现了他们,见苏长卿头晕站立不住的模样,顿时乐了。
“呵!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苏长卿,你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此时!”
轻轻神色慌张,伸开手臂挡在师父前面,“你们这些人怎么阴魂不散!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苦苦相逼?!我师父若以前有得罪各位的地方,还请两位大哥多多包涵,他日我们一定报答你们!”
那两人见苏长卿如今竟然沦落到需要女人为他保护的地步,越发的猖狂起来,“我们很想看在小娘子的份上,饶了你这个没用的师父。只可惜啊,他欠下的债太多,就是他将你抵押给我都还不清啊!”
苏长卿昏沉中听见这些话,被激了起来,一把将宁轻轻扯到后面,抬眸冷笑道:“你既是想杀我,便放过她!”
“哇,好感人啊。只是这位姑娘喊你师父,并不想与你划清界限。更何况呢,这深山老林里丢下一个姑娘,我们可于心不忍。”
这两人是惯混江湖的高手,这样的轻薄逞强话可谓是信手拈来,“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们会爱惜你的女徒弟——”
话未完,两人迎面被掷了一堆雪团夹杂着石块。
混乱时,宁轻轻赶紧拉着师父,“快跑,师父!”
那苏长卿身体一直在强撑,此时更纹丝不动,一双疲惫的眼神微敛,看着敌人,咬牙吐出一句:“你先走。”
话说给宁轻轻的。
双方交起手来。
苏长卿抽出软剑,此时内力使不出来,这冷剑无痕的威力就达不到,渐渐只疲于剑招的应付。
他不想死,他有未完的愿望,更不想宁轻轻有事,只有拼尽最后的力量阻止。
(下章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