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腿伤,是你照料的?”
轻轻挠了头,纳闷爹怎么知道,只讪讪一笑:“女儿不过是帮了点小忙,我笨手笨脚,一般都是别人照料,我打打下手。”
宁之焕忽而不说话了,只是那眉宇间在思忖什么。晋王的腿到如今一直没有康复,他本是想从女儿这探听点消息。
思忖良久,宁侯忽而叹息一声:“你离家快半年了。爹知道你吃了好多苦,遭了许多的罪,也多少成熟长进了些。那日的事爹也不对,不该没有克制。”
“你娘的事,我猜你是从郡王府得来的消息。”他放下书,看着她,“你怎么能信外人的话?而不相信自己的爹?”
“郡王府一直反对你娘亲与爹的婚事,可这婚事是大楚皇帝亲口指的婚,不是爹强拐了别人的女儿。”
原来娘与爹的婚事并非是私定的,而是楚皇帝的指婚,这一点倒的确出乎自己的意料。
她高兴的笑了,忙得追问:“那爹是喜欢娘的对么?”
宁之焕似有惆怅,良久才点了头,“你娘长得好,性情也好,样样好,又哪里不招人喜欢?倒是爹配不上她。”
“爹这么些年未娶,是因为再也难遇上娘那般好的吗?”
丫头歪着脑袋,瞪着眼睛,试图探出他的心事。
宁侯眉色微敛,却到底和蔼的笑了,“你这丫头人小鬼大。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爹希望你少与晋王来往了。眼下晋王立了大功,他的婚事只怕会是中宫而定,爹是不想让你再受伤害。”
轻轻咬了咬唇,点头应了,“爹,你放心。我有数的。”
*
今日大清早,轻轻刚睁开眼就听见晴川喊道:“二小姐,下雪了!”果不其然,昏暗的天空上纷纷扬扬飘起了鹅毛的雪,地上已经积了一层了。
轻轻飞快地穿了裘装往外头跑,晴川喊道:“二小姐做什么?”
“糟了糟了,他们那伙人手贱竟然扫了园路!”
可不是,这园路的雪已经堆到路边了。
轻轻一咬牙跺脚,就往门口跑。
待气喘吁吁到了侯府大门口,果见那几个小厮在那打扫侯府门口的雪。
轻轻上去一把夺下来,“谁让你们扫的!”
“难道没听说过‘积(吉)雪铺秀门’的说法?”
那小厮被她问住了,他是没听过,不过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小厮哈了哈手,笑道:“嘿,还是二小姐有学识,不愧是苏先生教出来的!”
轻轻本是兴致颇高的笑嘻嘻着,闻言笑颜敛去,她转过头望着外头的街道,今天车马特别少,这样的雪天,大家多都鲜少出门的吧?
师父,你现在去了哪里?
她悄然走到外头的大街上,到处一片白茫茫,怅然四顾。
待要回去时,忽而被人捂住了嘴。
宁轻轻挣扎不得,惊慌失措的时候,那人悄然一句:“宁小姐别怕,我是晋王的人。”
轻轻看着人面生,不是高铭、罗佑等人,摇头不肯信,那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掳走了她。
话说,晋王回来后事情特别忙,一时没有寻宁轻轻见面,近日多少听说了她回去后又惹出来的事,故而便私下安排了见面。
这里是一处别苑,是晋王在外面的雅苑。曾经他在这里拿剑警告过苏长卿,让他远离轻轻。
轻轻已经知道是晋王寻自己来的,此时入了这园子正左瞧右看。
飞雪中,看不清园子的景象,只余一派素雅。她看到那边有一个湖,湖中央有个小岛,岛上有一个亭阁。
她想回头问下人,却见一个人也没了。
脚下不由自主,宁轻轻往那湖泊走去。
雪花满天飞,这会儿风有些大,她紧了紧裘装,往那边走去。
湖岸前止步了,湖水结了冰,又覆盖上了雪。
银装素裹的世界,万籁俱静。仿佛耳朵一下子聋了。
那亭阁离岸边隔了一块的距离,她却不敢过去,她怕自己太沉,掉下水去。
耳畔听见有人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声音,尚未回头,肩头上已经被人披上一件斗篷。
回头是萧子隽。
他一身墨色大氅,内里是一件暗红色的锦裘,轻轻瞅了瞅,似乎觉得他愈发高了呢,才发觉他脚蹬了鹿皮高靴,只一点那面色和冰雪一样没啥温度。
她已经习惯了他这张冷脸,故而仰着脑袋,开口就问,“你怎么才出来?”
蓦地一句倒让萧子隽一愣,只见他微蹙了眉头,瞧着自己。
忽而他讨好似的笑了,露出整齐好看的牙齿,在皑皑的白雪中,煞是温暖。
轻轻想,真是日头从西边出来,反常。
“本王早到了,一直在看着你,而你的眼里只有湖。”
她嘻嘻笑了,“这儿不错啊,我以前没来过。”
“这会儿来了也不迟。走,与我去湖上的阁子里暖和下。”
他伸了手握住她的小手,果不其然,丫头的手没带手套,此时冻得和冰块一般。
萧子隽不由地眉头微蹙,心里头多少有些自责,回头唤人。
“去给宁小姐准备暖手炉去。”
话毕,本是没人影的,这会儿却忽地窜出一人一般,连声应下。
二人在冰上走着,轻轻忽而想起了去年在王府时候,两人在冰上滑行的场面。
她仍旧是有些担心,“这冰能行么?”
“没问题。”
忽而,她又记起什么,“如若冰很薄,你怎么去小岛?”
话一落,忽而腰上一紧,自己被他揽起。
似是飞身一跃,凌空掠到了阁台。
轻轻脚一落地,不由地拍手赞起来,“哇,你也会轻功?”
“算不上好。”萧子隽并不喜悦。
轻轻点头,想起了那温有峤的轻功,那才是一个绝。忽而又冒出那花无痕的身影,这样一想,又觉得这晋王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当然面上她没有说出来。
“走吧,去阁子里暖和下。”
她一面点头,一面望了眼外头的湖泊,“呃……那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指着破开的一块冰面。
“我抱着你太沉,刚才跃身过来时,冰面被破坏。”
他叹息一声,“本来我们可以滑行过来的——”
轻轻不由地咬了唇,半天才悠悠道:“看来,你的轻功,果然不到家。”
晋王的面色蓦地一沉,未料丫头讥笑一声,前头大摇大摆进去了。
阁子里很暖和,进来就觉得面颊化了冰一般。一旁的火炉供着炭火,热烘烘的。
她转过身,斗篷下露出一张笑脸,搓着手笑嘻嘻地:“这里真暖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