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捡起,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掌心的一条疤痕。
“这是怎么了?”
她向来粗心,这么久了,她亦未发现他掌心的这道疤痕。
她早已忘记这是太子寿宴上受的伤。
见她注意,他便收了手,仍是淡淡的语气,“傻瓜,舞剑的人哪里不会磕碰到?”
伸手将那枚宝玉戴回到她的颈上。
轻轻低头自己打量了下,又仰起脑袋:“好看么?”
他目光微怔,仿佛回到去年冬雪,她穿着宽大的裘装在自己面前,偏着脑袋,问这衣服怎么样?
他嘴角浅浅一勾,“好看。”
……
轻轻与萧子隽一同出来的时候,原本消失不见的那些护卫,此时都似表忠心一般露了面。
那高铭和罗佑都笑意看着他们,轻轻的脸一下子红了。
仿佛被他们知道了刚才水底发生的,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她低着头,不敢看人,倒是萧子隽反倒握紧了她的手,神色泰然。
话说二人和离之后,一直从未在人前这么亲密。即便轻轻失忆,二人再次相遇后,也都尽量保持着距离。
连高铭他们都发觉出不同了。
以往王爷到底顾念着彼此和离的事,即便宁姑娘特意走近,他亦都表现的克制。唯有上一次,草地篝火时候,王爷喝了酒一时冲动,接下来数日,他的脸一直沉着,对前王妃一度冷着脸。
今日王爷这么高调攥着宁姑娘的手,几乎是前所未有,这是在公之于众?
莫非是——
因见前王妃羞红了脸,罗佑已经脑补了里面的情形。他直觉着脑袋充血,忽然胸口着了一下子。
“喂,什么德行?”高铭用剑柄捣了下罗佑,提醒他。
“鼻子都流血了,还在那发痴。”
罗佑伸手一擦,可不是么?
后来,护卫兄弟们笑话他,“罗佑,你这是想你家娘子了么?想的话,赶紧娶回去啊!”
这话勾起了罗佑的想法。
唉,如今王爷和王妃尚且是这幅情景,他又怎么向王爷提这会子事。更何况,上次晴川还为王妃入狱的事,骂他一个狗血淋头。
说他们王府的人都是一样的冷血,连带着都不肯见他,更因为晴川如今在侯府,这见面也十分的不易。想到此,罗佑一个人也在叫苦不迭。
*
那日之后,传出来王爷有可能和前王妃重归就好。可高铭和罗佑也有些担心,这是在西陵,若回到京城,他们又要如何的自处?
话说轻轻与晋王一同在山庄用了饭后,饭后二人依旧在书房,虽说不上什么正事,却的确是外人眼里的耳鬓厮磨。
“这里环境清幽,山清水秀,最适合作画。你要不要画?”
萧子隽主动邀请她。
他晓得轻轻一向擅长画画。
她摇了头,眉头蹙着疑惑,“我会画画么?”
他递给了她笔,“试一下?”
她略有些迟疑拿起笔,而他为她展开纸张,连带着研墨。
轻轻见他一双男人的手,认真研磨的情形,心里觉得搞笑。
她不由地笑了出来,“看在王爷研墨的份上,本姑娘就试试。”
笔锋尚未落,萧子隽的目光凝聚在那笔锋上,似是比她还紧张在意。
她偏着脑袋,咬了唇,“画什么好呢?”
“飞瀑、清泉,美人花下……”
她斜睨了他一眼,“那是你眼里的景象。”
“那轻轻的眼里,就加上本王可好?”他淡淡一句,似真似假。
丫头歪着脑袋,就是不应口。
他望着她嫣然的俏面,明明她有些任性,心里头却抹了蜜一般欢喜。
此时此刻,方觉出,喜欢一个人就会连她的缺点也一并喜欢了,能有轻轻安静地守在一旁,竟是如此幸福的事。
丫头神色专注,笔锋在她手里行云流水,不多时,竟然初初有了水墨画的印象。
他不由地惊喜。
轻轻习惯的事情一直没有改变,她的性情不变,连挠头和爱吃都一如从前,如今连画画的本领都在。
如若习惯不会改变,那么喜欢一个人,会改变么?
萧子隽多么希望,轻轻记忆恢复以后,还如现在一样简单快乐,一样地接纳自己。
不管前面如何艰辛,他萧子隽是不会放手的,“只愿卿心似吾心”。
不多时,一幅点丹的水墨画已成。
远山如黛,翠峰如聚,飞瀑溪泉,一树繁花下,有一红衣女子,还有一紫袍公子。
萧子隽目光停留在那画上,已经在那浮想联翩。
曾经,他第一次央求轻轻作画,却是为了侦破案件中的花无痕。
待他要她为自己作画时,她是怎么也不肯应。他晓得,轻轻曾为苏长卿画过像,这让他曾疯狂地嫉妒,嫉妒苏长卿的一切。
轻轻画过的第一个男人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他,是苏长卿伴在她成长的那数年。
“这画,本王收藏了。”他说着就要拿。
“随便。你喜欢就收吧。”
轻轻不以为然,放下画卷,又一番自我琢磨,“总觉得还不够火候。师父……”
她脱口而出一句师父,惊到了萧子隽。
她思路卡主,便拍了下脑袋,“瞧我的脑子,我以前的事一概记不住了。好在,还能拿起画笔。”
—
惠泉山庄数日,王爷可是散漫得可以,与前王妃花前月下,耳鬓厮磨,只差人前卿卿我我。
高铭想起来,还有些替王爷和前王妃担心。
王爷到底是没能管住自己,且不说王妃脑子不记得从前了,就算这辈子都不记得了,但是人总得回到现实。
等回到京都,王爷怎么办?
这样的想法未必没在晋王心里,他几经挣扎,还是顺应了自己的内心,与轻轻在一起,哪怕前面有更多的艰辛,他都选择去面对。
轻轻每日都会泡温泉,每晚上的睡眠也很好。连睡梦都是甜蜜了,恋爱的芬芳一并赶走了心中的迷惑不安。
如果一切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轻轻也许会简单快乐下去。
……
夜晚,入秋天凉了。萧子隽送她回房歇下,路过长廊。
有风刮过,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作响,轻轻抬眼瞧见了,总感觉会灯笼会被刮跑。
萧子隽为她掩了掩披风,“今夜风大,你快些进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