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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追杀

雨佛的面前方正的木桌上摆着五道美味佳肴,食物的芬芳弥漫在这间二十平米左右的厢房里,只要闻一闻,便会让人垂涎三尺。雨佛却视而不见,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位刚刚悄然把这些美味佳肴放下,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并且轻轻合上了房门的长相平凡的青年店小二。

他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店小二煞白的脸色,以及刚合上门,店小二就死死抓住柱子才能站稳了身子的动作。店小二扶着墙,一边走,一边嘴里不停地诅咒掌柜和他的同伴。

雨佛有这么可怕吗?

雨佛的位置在窗前,他怔怔地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他的眸子深邃忧郁,细长的睫毛,单眼皮,一张毫不掩饰自己棱角的脸庞上面无表情,披肩的黑色长发,颀长的身材,一身白衣胜雪,整个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略显阴柔。

那么店小二为什么对他这么惊惧呢?答案是他的气场。店小二虽然会些拳脚,但是却不是修炼者,一介凡人,自然承受不住雨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息,就好比兔子这些弱小的动物在老虎这类食物链顶端的动物面前瑟瑟发抖一般。

雨佛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痛苦的神情,面容扭曲了起来,他陷入到自己的梦靥中。

梦靥中,雨佛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在南荒族的刑场之上,他和雨天晴五花大绑地被天狼七卫的天璇统领,天枢统领死死摁着跪在刑场之上,他们的面前是他熟悉无比的族人,但是这些族人此刻对他而言是无比的陌生,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来不再是尊敬和畏惧,取而代之的是怨毒和残忍的快意,即便对他忠心耿耿的鸠摩真,此刻也是对他恨之入骨!

白发苍苍的大长老拄着他那根乌黑的铁木拐杖,枯瘦的身体,枯瘦的面容一如往常,他睿智深邃的眸子变得浑浊不堪,大长老指着他和雨天晴说:“我们一族有一条铁律,非皇族修炼南荒神功者,杀无赦!真吾殿下指认你冒充皇族,你可认罪?”

雨佛和梦靥中的他同时沉默了,虽然心中充满了不甘,虽然心中充满了愤怒,但是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他们都只能沉默了。

大长老转身面对雨天晴说:“雨天晴!你身为皇族嫡系,包庇此獠,罪加一等,你可知罪!”

雨天晴轻轻地抬起了她憔悴的脸庞,虽然现在的她形容狼狈,但是她的一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雨佛,然后转头对这眼前无数的族人说:“天晴知罪,但天晴不后悔!”

雨佛的心神震荡,他的梦靥随之破碎,一股罡风突然在他的身上爆发,他身体十米之内的所有的物体如同在一瞬间被无数的刀斧砍过一般全都支离破碎。雨佛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在体内罡气激发出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他立即收服体内暴动的真力。

雨佛的眼中燃烧着无穷无尽的斗志,他心中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固:“我一定要阻止这个梦靥成真!我一定要杀真吾空!”

突然,两股微不可查的神念扫过了雨佛所在房间,但是它们逃不过雨佛的感知。神念是修炼者外放的精神能量,是一种无形无质的力量,修炼到最高深的境界,可洞察万物!

雨佛不愿横生枝节,他此番偷偷潜出族中领地,自然不能让任何人知晓。雨佛从怀中摸出一只金元宝,手一挥,金元宝轻飘飘地如同一根羽毛般稳稳地飘落在厢房的一张只剩下下一条腿的檀木椅子上。

他的这一只金元宝,足够一个富裕的三口之家的三年的所有支出使用,足以赔付客栈的损失。

他冷哼一声,身体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飞去窗外。雨佛的脚下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一圈圈的涟漪般的震荡波在他的脚下生成,一股强大的反冲之力带着他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客栈所在的位置。

而那两股神念的主人无不是脸色骇然!他们突然失去对雨佛的感应,这意味着对方察觉到他们的举动,并且对方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

雨佛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偏僻处,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后,并且稍稍易容后重新走入到人群里。此时的他,半点没有之前白衣浊世佳公子的气质,加上他紧紧的将体内的真力收缩在丹田处,除非对方的修为远胜与雨佛,否则绝难发现隐藏在人群中的雨佛是一个修炼者。

茫茫人海,寻一个人是什么难度呢?比之大海捞针也不为过!雨佛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吓倒。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这是雨佛杀死真吾空的绝佳的机会!

雨佛再一次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雨佛!你一定可以找到他!你一定可以杀死他!”

他抬起头,眼前的熙熙攘攘的市井繁华让他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般信步行走在这些凡人之间了?他想不起来,自从他冒充了雨佛,自从他成为尊贵的雨佛,凡人的世界就远离了他。他的世界只有修炼,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惧!

雨佛恐惧重新回到一个凡人的生活!恐惧自己失去力量!恐惧自己失去现在的一切!恐惧失去尊严!他曾经无比弱小,如同蝼蚁般,连生死都不能由自己决定!

日夜折磨着他的梦靥再次浮现在眼前,他停下了脚步,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睛慢慢变得通红。

雨佛望着梦靥中的自己,他的头被踩在一个华服公子哥的脚下。他浮肿得像猪头地脸朝向了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的父亲和显得老态龙钟的母亲,他们现在正不停地给华服公子磕头,苦苦哀求华服公子放过他们的儿子,但是华服公子的脚却更加用力的将自己的头踩进泥土里。雨佛没有恨华服公子,没有恨那些冷眼旁观的乡亲父老,他心里只是不明白,他明明是阻止了华服少年调戏朵儿小姐,是在为她出头,为什么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是怨恨,仿佛是自己坏了她的好事一样!

突然,他明白了。这就是权力的味道,这就是力量的味道,女人不能抵抗这种诱惑,即便这华服公子是个人渣,但是只要他拥有力量,朵儿那贱人就会忍不住往上面靠。

华服公子“呸呸”地朝他吐了几口唾沫,然后用力用脚在他的衣服来回擦干净鞋子,才带着他的手下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这时父亲和母亲喜极而泣的泪水深深刺痛了曾经的他,并再一次深深地刺痛了雨佛的心。

雨佛缓缓闭上眼,所有的梦魇仿佛随之被黑暗淹没。雨佛再一次睁开眼,布满了血丝的双眼更加坚定,他再一次在心底对自己说:“雨佛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杀真吾空!”

但是他不得不再一次面对他的困境:怎么找到真吾空?

雨佛在一家服饰店前的衣服架子旁低头沉思了起来,店里的妙龄女老板眼尖的很,她早就发现了雨佛这位客人,但是她不敢上前,只是恭敬的等候在五十步之外的地方,脸上保持着微笑等候雨佛开口。

“得用佛前卫!”雨佛在心中下定决心,他微微向女老板颔首致意,然后快步离开,沿着笔直宽阔的青石街道来到衣服店前方五十米出的一家兵器铺。雨佛走进这家光线暗淡的百米左右的店铺,假装观摩店里琳琅满目的十八般兵器,然后小心翼翼放出自己的神念,再三确定方圆五百米之内是否有可疑的人物存在。

雨佛必须小心,佛前卫是他耗费全部的心血才在暗中培养出来的唯一一只只忠于他的势力,虽然未雨绸缪,但是历经五年时间,才有此佛前卫。

确认没有可疑人,雨佛毫不犹豫的走去兵器铺,沿笔直的街道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然后右拐进一条稍微小的青石街道,然后在另一个十字路口左拐,来到一座四合院布置的建筑外,长五米,宽一米的横匾高高挂在门上,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铁拳武馆”!

这家武馆和这个凤鸣镇的其他的上百家的武馆没有什么区别,门前一字排开四个五大三粗赤膊的壮汉,个个凶神恶煞。

雨佛在右边的朱漆大门的右上角不起眼处找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东西:一个暗红色的拇指大的燃烧舞动的火焰图案。

但是雨佛止步不前,他突然想到自己此番身上没有带任何信物,如果能找到此处主事人!他刚想到这,突然武馆右侧的街角出冲去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方脸男人,这男人飞奔着向雨佛冲来,接着一团黑影也从街角出窜了出来,雨佛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只凶神恶煞的想一只发狂的公牛大的巨型恶狗!雨佛大老远都闻到了恶狗口中吐出的腥臭味。这男人丝毫不掩饰祸水东流的意图。

雨佛心中冷笑,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少年。但是他此刻却不想横生枝节,中年男人速度如风,速度居然比牛犊子大的恶狗还要快,定然是个修炼者。若是平时,雨佛定要这恶毒的男人知道为什么花儿这样红!

雨佛有些头疼了,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不怀好意的瞥了一眼中年男人,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我雨佛也不差!他突然脸色大变,像是被眼前的巨型恶狗吓的慌不择路一般,竟是大叫一声“救命啊!”冲向了中年男人。两个人眼看就要毫无花俏地撞到一起,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残忍嗜血的神情,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练气士,这个凡人竟胆敢冲撞他!他要把这个凡人轰成渣渣!

中年男人运起真力,一层薄薄的,几乎透明的乳白色的气罩立刻出现体外,护体罡气!但是雨佛却突然摔倒了,是摔了个嘴啃泥一般,雨佛的时机把握的极好,中年男人的护体罡气擦着雨佛的头皮略过,他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被拌了一下,身形一个踉跄,身体在半空稍稍一滞,恶狗也没意料中年男人突然停了那么一下,狗头狠狠撞在男人的腰上上,男人惨叫一声,竟斜斜化作一道黑影,砸入了武馆中。

门口的四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是看的目瞪口呆,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武馆内顿时是一片鸡飞狗跳,一个身穿青色锦衣的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帮五十个面相狰狞的手下冲了出来。锦衣男人他们的心中个个认定是有人踢馆!

不料,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扑倒在门口,昏迷了过去的粗布麻衣的男人。锦衣男人扫了四周,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料看到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只见雨佛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走到还在摇头晃脑的巨型恶狗跟前,伸出右手轻轻往额头有竹篮大小的狗头上一拍,令锦衣男子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恶狗没有一口咬掉雨佛修长匀称的手掌,却像个驯服的家狗般伸出了舌头,一条大尾巴谄媚的摇晃的飞快。

倘若锦衣男子到现在还不明白过来,他就不配做这个武馆的主人。锦衣男子飞快回过神来,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也顾不得擦掉满头的冷汗,下令武馆中的其他人不得上前,这才恭恭敬敬的来到雨佛跟前拱手道:“在下封平,见过前辈!”

修炼者是世界等级森严,凡人,练气士,后天武者,先天武者,每一个等级都实力之间都有不可跨越的鸿沟!修炼者的世界残酷无比,功法,武器,天材地宝,每一样都必不可少!杀人夺宝的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即便如此,秩序和文明依旧存在。武馆,帮派和家族,帝国是人类世界秩序和文明的基石。修炼者实力弱对实力前横者都尊称前辈,年龄往往被人们所忽视。

雨佛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趣的调教起巨犬,如后肢直立,空中翻转等等,巨犬颇为通灵,雨佛是越看越喜欢,心中有了计较。封平对雨佛的行为不敢有丝毫不满,但是他的武馆中的众人就越发的愤愤不平,但是他们无一违抗封平的命令。

雨佛瞥了一眼武馆前的众人,满意的收入目光,巨犬驯服地趴在他的脚下。雨佛开门见山说:“你是武馆的主事吧?”

封平恭敬地低头回答:“是。”

“佛前一炷香!”

封平身体一颤,他的声音更加恭敬的低声说:“卫!”

雨佛笑着说:“你做的不错!不要声张。”

封平立刻警惕的用神念扫了一遍武馆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这才引这雨佛进入武馆。到了门前,封平给众人下了封口令,令两个手下带上昏迷的男人,这才在前面带路,两人来到武馆的议事厅。

议事厅不大,正正方方,五十平米左右,除了桌椅,就是一具摆放着各种兵刃的两人高兵器架在门的右前方,圆桌的后面。

封平将大门关上后,恭敬地来到雨佛身后恭敬的问:“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雨佛转身,丝毫不掩饰自己棱角的面无表情的脸上罕见的有一些柔和下来,他回答说:“雨佛!”

封平闻言,立刻全身都哆嗦起来,他的眼中涌出两行热泪,他毫不犹豫地半跪在雨佛面前,虔诚而恭敬的说:“属下封平,参见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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