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学校,各种消息汇集到榆树屯学生的耳朵里。
说那些人都是转山村的,这些人在村里就是地痞,什么坏事都干。
说有一个人从东大甸子跑回家,黑天半夜的,趟着甸子,最深没腰,到家后裤子上满是甸子里的水锈。
说有一个人让榆树屯村民一啤酒瓶子削落桥下,装死后逃过一劫。
榆树屯的几个学生当故事一样的听着转山村学生的讲述,心里美兹兹的。
放学后,王德高他们象往常一样穿过转山村屯里,上主公路,过桥,再拐上榆树屯的连屯路回家。当他们刚过大桥时,有三个小伙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都过来,站好了,围成一圈。”
看着身强力壮的他们,王德高,赵孝志等十来个同学怯怯的行动起来。
一个青年站在圈内,两个青年在外围看着。圈内那个前踢后蹬,表演似的报复榆树屯人。挨了踢的学生不敢躲闪,直到那人踢累了,又给每个学生重重的一脚。
“告诉你们,回去告诉你们榆树屯的人,以后甭想再到村里来办事了,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对灭一双。明天你们还得乖乖的在这给我等着,咱们没完。”
回到屯里,还没等他们诉苦,就听到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消息:
昨天押送那个被逮者去乡派出所的榆树屯人被派出所扣下了,说是他们犯罪了。
文化普遍不高的榆树屯人都认为,是转山村的人到派出所疏通关系了,再者村治保主任是转山村的人,为本村人办事,逻辑上合情合理。
屯里又听说学生们今天挨截被打,一些老娘们开始发挥他们的特长,
“操******,还有王法吗?偷牛打人的没有罪,抓坏人的还有罪了。老张太太还在医院里呢,把人家儿子扣了,真没王法了。”
赵孝军的妈妈梁妮本来就是骂大街的行家,不说话则己,一说话半个屯子都能听到。干起活来象头牛,家里造得象猪窝。
她的一个故事让屯里人乐呵半年:
一家人早上吃完饭,梁妮用塑料盆盛饭,放在锅里热着,就上地里干活了。中午回来掀开锅盖,盆没了,饭也跑锅底的水里去了。
梁妮还以为出鬼了,
“我看着那盆挺硬实的,谁能想到,放在锅里时间一长,化没了,哈哈哈。”
梁妮缝人就讲,每一个听到的,几乎都笑出了眼泪。
“可不是咋的,关孩子屁事,这些逼养的连孩子都打,还是人吗?”
一个村妇应和着,她俩说的不是一个事,可又是一个事。
大街的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的呛呛,个个神情激愤,要打要杀的说了不少,可孩子明天怎么办?
最后也没有个主意。说归说,谁也不敢到转山村理论,谁也不敢象关宇那样单刀赴会,也不敢群起而攻之。
说话的巨人多,行动的矮子更多。到关键时刻,谁都不愿挺身而出。
第二天,榆树屯的学生一个也没有去上学的。
在榆树屯住的李老师到校后向学校反映了昨天的情况。学校研究后决定,由学校派出一个体育老师到榆树屯,先接学生来上课,放学后送学生出村。第二天早上在村外接应,放学后再送到村外,过几天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老师接的几天,一切安好。一周后,老师认为没有危险了,恢复正常,由榆树屯学生自行上学放学。
没有了老师的陪伴,学生们心里没底,放学后,都争先恐后的往家跑,但还是不敢走大路。王德高和赵孝志领着这些学生穿过田地,来到河边,组织学生搭临时木桥,再组织学生一个一个的过。
有不小心的掉进水里,索性趟水过去,过河上岸后不敢停留,急匆匆的往家赶。家长明知道孩子苦,也无可耐何。
放学跟做贼似的过了一段时间,没有再遇到那些人,有一天放学回来听说,榆树屯一个在参地干活的村民,午休在棚子里睡觉的时候,进来几个人,用钢筋条在他后背上一顿猛抽,打完后并恶狠狠的警告
“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们是转山村的,揍的就是你们榆树屯的人,你要报警,下回就要你小命。”
挨打的村民被同村一起干活的妇女掺回来后,其妻见状大哭。在大街上,村民都看到了他的惨状:后背血檩条条,肿起老高。
大街人越聚越多,老娘们又一个次显示了她们的特长,
“操******,欺负人欺负到家了,都回家给我把菜刀磨得快快的,砍了他个逼养的。”
梁妮的大嗓门,壮起其他妇女的胆魄,
“咱们男女老少一齐去参地,剁了那几个****的。”一个妇女发泄到。
赵孝盛则真的回家拿了钗子要去拼命。赵孝盛早早不念了,长的五大三粗,二十来岁,血气方刚。
梁妮看到儿子动真格的,赶紧上去拦住,抢下铁钗,
“你个虎玩艺,你自己去不找着挨揍吗?你以为他们在参地老实了等你去啊,给我滚回去。”
大伙一看吵吵也都是瞎吵吵,挨打的也不是自家亲戚,犯不着为了人家而危险自己。村民的话题一下子就转移了,给挨打人的媳妇出主意,用什么药管用,怎样敷好得快,并劝其两口回家养伤。
此事之后,转山村的几个地痞没再拦截踢打榆树屯的学生。
风波过后,一切如常。
王德高与赵孝志上学放学依然或讲或者编着故事。
王德高感慨赵孝志的故事多,羡慕他家里有那么多的小人书可看,而且他妈妈平时也看,还辅导他写作业。
有一回,他俩在赵孝志的姥爷家里做作业,赵孝志不会写字了就问他姥爷,那老头正往一个烧红了的铁板上放一小团什么东西,那东西冒烟后,老头用一个细长的管往嘴里吸,吸完后,才慢悠悠的告诉赵孝志,那字怎么写。
王德高惊讶于这么大的老头居然识字,并认定赵孝志的姥爷家不一般,以前,一般的家庭里女人识字的不多,况且自己的父亲都大字不识一个,连数学的1、2、3都没见他写过一回。
写完作业出来后,王德高忍不住问:
“你姥爷抽的那是烟吗,他怎么跟别人抽法不一样呢?”
“大烟”赵孝志回答。
“啥是大烟”?
“你家园子里不也种了么,杆上结个葫芦的那种”。
王德高才想起来,以前看到父亲用一种弯刀割过那些葫芦,一圈一圈的割,先是冒出**,用手揩完再弄到牛皮纸上,过一会就变黑了,最后装进瓶子里。
记得当时王德高问父亲这东西有什么用的时候,父亲神秘的说,
“用处可大了,要是肚子疼,有一点就管用”。
王德高一直把它当药材,却没想到还有人那样用它。
从赵孝志的嘴里还知道,他姥爷解放前当过土匪。
这下王德高才明白,怪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