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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节 梦江南

晚风拂动如明镜亦非台的天台,些许浑浊的空气早已一扫而空,唯有这等极高之处,才得以暂且离开地面混浊着城市生活气味的气息,是身体修炼的一个好去处。

大风吹尽了天台上的尘埃,却撼不动天台上瘦弱身影皮肤上的汗珠。

此时此刻的洛雨,浑身上下,如被暴雨淋湿过一般湿透到底,但那些汗珠却不像是普通的汗,比起泥泞的雨来,还要混浊不堪,仿佛墨水一般黝黑,又如泥浆一样凝结。

如果有人可以闻得到这股味道的话,立刻就会明白,这是血的味道!红色的血凝固之后,与原本的汗水混合在一起,变成了这样凝结如泥泞的状态。

“看来进展不错。“

洛雨仍是保持着奇异的站桩姿势,他的呼吸声音,在静谧的夜中显得十分清晰,漫天的星光洒在他的身上,照映着一动未动的身形,他周身的穴窍,仿佛与诸天的星光逐一对应,在发生着奇妙的共鸣。

但仿佛终究是仿佛。引星光入体,锤炼周身所有穴窍的修炼道法,洛雨知道不下一千种,然而没了天地灵气,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因此他现在锻炼所用的,仍是红尘中最寻常普遍的法子。

看着自己身上越来越浓厚的黑色血汗,洛雨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显得很是满意。

在离开赵星城的家中过后,他也没有再多闲逛,直接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芰荷与福妈到了周末,都不见了踪影,桌上只有准备好了的饭菜,洛雨的记忆中,这两个人要一直等到星期天的晚上,才会回来。

因此他也没有多做停留,用过晚餐后,便来到天台上,继续锻炼身体。

在这身血汗出现之前,他已经在这天台上,整整周期性的锻炼了三个小时,带来的蚊香都快要用完了,周围的蚊子察觉到血的味道,都已经迫不及待的嗡嗡作响。

“这世间同样也有血汗的说法,可惜极少人才知道,血汗一词,本是这片神州大地,古时修身炼身的术语,人身上的血管,不管再怎样服用活血化瘀的药物,血管壁上,仍然会有一层极其薄弱的残余血液,因为血液粘稠,导致无法再进入自身循环,凝结成了这样黑色的物质,堵塞经脉,造成困扰。年轻时候还不觉得,到了中年之后,各种各样与血管相关的疾病,就会接踵而至。“

“这层黑色凝固的血液,唯有通过这样不断激发周身穴窍的方式,才可以透过血管壁细胞,将这些全部清空,这个世界,现在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中医,知道如何用针灸的方式激发穴窍,来引导出这些附着在血管上的有害物质,如果是寻常的高血压,这一下子已经完全解决了问题,不过基因层面上的影响,另当别论,但这一下子,至少这一种药是不用服用了。“

洛雨最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只觉得总算如今作为凡人,总算有些神清气爽。虽然仍然不明白自己在这没有灵气存在的世界转生的缘故,但不管在哪个世界,拯救生命,维护生命尊严的道心,都不会改变。

拯救了赵星城母子一家,对与洛雨现在的身体来说,这一种极新奇的体验,心情想不好都不可能,与如今洛雨神魂的意志无关。

“胃病虽然还存在,但这种顽疾,也是胃部容易发炎,身体的自我修复机能难以为继,入不敷出的状态,等到身体的气血都充足了,修复机能也可以得到一定的提升,到那时候,这种病自然就不会再发作了,唯一有些麻烦的是,第三种病……当我转生到这个身体的时候,这个病本身就已经好了,在身体上留下的后遗症,有时候倒是要注意。”

洛雨自言自语了一番之后,收拾好蚊香盒子,就下了天台,不过仍旧没有回家,不需要睡眠的现在,夜晚的休息对与洛雨来说没有意义。他径直来到街道上,在有些沉重的空气中,开始了锻炼肺活量的深夜长跑。

第二天的学校。

为什么周六还要继续上课这个问题,对与接近进入高三阶段的学生们来说,是一个连自己都不好意思问出口来的禁忌,事实上不仅是家长们这样要求,这些学生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在题海战术这种洛雨话中被批判的一文不值的教育方法里努力的挣扎着。

如果不是为了仔细核对一下教科书中的知识到了何种程度,洛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闲的无聊来到学校这种地方,他的身边仍是危机重重,都是些极其危险的东西,前者有可能稍微不耐心就绑上炸药来找洛雨,后者干脆可能只要暴怒起来,就可以诱发一场地震,将整个城市都化作一片废墟。

洛雨自己都有些奇怪,为什么命运意志只触发了一场无关紧要的六月飞雪,就偃旗息鼓了,若是害怕仙帝神魂再度显威,也该当凝结一个化身出来与自己交谈才对。命运意志这般在其他世界让诸天神佛都不得不敬畏的存在,怎可能连境界不高的修士都能炼制的化身都凝聚不出来?

而且他的确高估了高中教科书的水准。还没有过半天,洛雨已经将之前没有详细看完的地方都尽数了然于胸,现在的他完全就无事可做,与是他直接就站了起来,往教室外走去。

班主任一点也没有阻拦他的意思,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一幅如释重负的神情,之前还想着要劝洛雨好好学习的他,现在恨不得再也不要见到洛雨,他的讲桌上,有一张密密麻麻的试卷,昨天他专门从月考备份中提前取出来,交给洛雨,当做是他的家庭作业,存着打击年轻人只会动嘴锐气的心思,现在这份试卷倒是在他的面前,可是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有许多地方完全看不懂,有些证明和阐述的理论公式,在他读研究生的年代也只在博士导师的论文上稍微见到过。

你有这样的水平还来高中上什么课?以前还装作成绩下滑的样子?你这不该来上高中,应该去当演员,一个天才强行演普通人演了十几年,这种演技我给满分。联想起洛雨的家庭背景,班主任愤愤不平的想着,从早上到现在,从心底里将洛雨整整诅咒了十七八遍,看到他走出教室,就好像看到瘟神离开一样欣慰。

不管班主任怎么想,洛雨仍是自顾自的在校内散步,他准备穿过教学楼,直接去到校门口,在赵星城等人下课之前,去一趟市内的图书馆,更多详细了解一下这世界的知识体系,看一看与其他机械文明宇宙,到底存在着哪些差异,来到这个世界至今,他还是没有发现除了天地灵气之外,这个世界与其他世界到底哪里有决定性的不同。至少在数学物理化学历史地理这些基础科目上,与别的机械文明宇宙都是大同小异,不一样的只有物理常数上的微妙差距。

不过他在经过教学楼门口的时候,又听到了音乐教室传来的音乐声,与原本适合在雨声中的钢琴演奏不同,这次是与激昂如热血沸腾的吉他声,听上去就如这骄阳当空的盛夏阳光,在歌颂着青春的欢快。

洛雨出于好奇,与是看了一眼。

他的眼神,正好与一个与普通学生相比略显高个的男孩子对上了眼,第一眼的感觉,是看到了阳光,与看到王国超的那种精壮不一样,眼前的这个男孩子,皮肤看上去很是白皙,却有着一种天然的活力,在红尘之中算的上帅气的稚嫩脸庞上,有着淡淡的笑容,是一种对生活充满着美好向往与信心,很自然的笑颜,双手弹着吉他,全身随着音乐有节奏的舞动着。

洛雨恍然之间,在红尘江湖中的记忆,再度被勾起。那时也是这样一个自信阳光的少年,拿着家族传来下的一柄破落的剑,想要在江湖中闯荡出名头,光宗耀祖,江湖中后来称他做酒剑天下,只因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喝酒,喝好的酒,不管喝多少酒,皮肤都还是那样白皙,脸庞还是可以迷倒一大群烟雨江南的少女,与当时闻名天下的江湖第一美人千里香成亲,唯一的心愿只有在婚宴之前战胜一次洛雨。

当然洛雨并没有因为他就要成亲手下留情,可怜的酒剑天下仍然没有挡住洛雨十招。

就在这短暂的几秒回忆中,男孩子已经注意到了在窗外注视他的洛雨。然后他露出一个似乎恍然大悟的表情来,放下吉他就往门前走来,打开了门。

洛雨突然闻到了麻烦的味道,他在红尘江湖中还没有学会算命卜卦的时候,唯有对命运的直觉相当敏锐,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早在命运意志的手上死了无数回。

不过他想走的时候,为时已晚。

男孩子推开了门,一如想象中热情洋溢的语气,彻底断了洛雨假装没看到他的心思:“这位同学,你是看到通知板上贴着的招寡通告,来应招乐队成员的吧?来来,请见,我们到里面详细说。“

“不,我不是。”洛雨表情严肃的道,他可不想现在又卷入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中。“我只是路过而已。”

“兄台说笑了。”出乎意料的,男孩子的语气反倒是更加热情了,连称呼都变了,他围绕着洛雨转来转去,洛雨注意到他一直在观察自己的手,显出满意的表情来:“我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你一定会乐器,造诣相当不俗,我敢打赌,你这样的手指就是为了弹奏乐器而生的。”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梦江南,不用在意,这当然不是本名,是乐队的艺名。”梦江南得意的说道,无视洛雨莫名的表情,从屋子中直接取出来一把贝斯。“我们的乐队原本有四个人,但是贝斯手就要高考,所以这个位置暂时亏空了,你会弹贝斯吗?”

洛雨仙帝当然不可能会有不会弹奏的乐器,洛雨仙帝也不是一个喜欢对凡人说慌的仙。

所以洛雨只能点了点头。

现在他就发现自己也来到了音乐教室中,手中拿着一把贝斯。旁边是一架标准的三角钢琴,架子鼓,吉他,电子琴,音箱,应有尽有,也不知道这样以升学为主要目标的高中里,这个家伙到底是怎样组建起这个乐队来的。

“我们要演奏的基本就是这些谱子。”梦江南指了指洛雨面前的贝斯谱,又拍了拍洛雨的肩膀,“来,演奏一下,让我看看你的水平怎么样?“

洛雨只能苦笑。

不过他的手指一接触到琴弦,过去种种有关琴音修炼道法的回忆就完全复苏了。

江湖中的天魔琴音,仙道中的九天弦曲,佛界中普渡众生的净土悲咒……在他的眼中,几根琴弦已然化作了千万纪元的记忆,这些有温暖,又有残酷的记忆,生命的恩怨情仇,诸天万界的纪元交替。

弹奏贝斯的时候,梦江南仿佛看到洛雨的手指,似蝴蝶停留在琴弦上。空气中声音的波动,是那样的完美,如雨一般,渗透到人的心中,如剑一般,烙印在人的心中,宛如暴力一般,压倒性的魔力,让梦江南甚至觉得,自己都无法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

待到一曲完毕,洛雨放下贝斯,有些如鱼得水的怀念。梦江南已经是扑了上来,这个阳光典雅的男孩子,眼中此时好像闪烁着饿狼扑食般的绿光,他一把就抓住了洛雨的肩膀,如果可以生动的形容的话,就好像抱大腿那般说什么都不肯不放手。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水平就是放在任何一个职业乐队里都堪称完美了,决定了,你就是我们乐队新的贝斯手了!这样的音乐天才,今年的演奏会,成功定了!这一定是神给我们乐队的恩赐,在这样一个如此难以找到贝斯手的艰难时期拯救了我们,你叫什么名字?不是高三生吧?“梦江南笑得像个傻孩子一样,抱着心爱的糖果不撒手,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洛雨到底要不要答应,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毕业生,看的洛雨有种一个手刀将他打晕过去的冲动。

洛雨只能面无表情的道:“我是洛雨,不是毕业生……但是我有很多其他的事,所以我可以说根本就不会来音乐教室里练习。“

梦江南大笑起来:“不要紧,你的水平我见识过了,刚才第一眼才看到的谱子你就能弹得这么厉害,你一定是哪个音乐世家出来,从小接触乐器的少年高手,你只要周一的时候过来,我把要演奏的谱子给你看一遍就足够了,然后演奏会那天来到现场就行了。“他顿了一顿,一脸有些为难般的说道:”你该不会连两天的时间都腾不出来吧?算我求你,你要是不来的话,我们乐队两年的梦想可就付诸东流了啊。“

“……好吧,我来便是。“

尽管知道梦江南是故意做出这样难过的表情来,洛雨也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想道,抽出一点时间做一些没有难度的演奏,应该也算不上什么麻烦罢?心中的怪异感却仍旧挥之不去,总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太好了!”梦江南复读机一样的又是高喊一声,想要拍案而起,然而没有找到桌子,与是拍了一下架子鼓,放开了洛雨。“周一你下午随时可以过来,我为你介绍一下我们乐队的其他成员……你是洛雨?我就叫你洛雨了,啊呀,真是喜从天降,喜从天降啊,说不定是双喜临门。”

“话说回来,洛雨?为什么是这么个相当女性化的名字……?诶?人呢?人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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