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寂径直回到村西的家,推门进去。察嫂也不是爱热闹的,在厨房静静地煲汤。温寂换好衣服,不同往常地凑过去。“娘。”她轻声叫到。
“外面不好玩吗?唉……年纪这么小,就少想点事情吧。好好生个孩子,在这里过,我儿对你没的说啊。”察嫂说着口音极重的普通话,摸摸温寂的头发。
“娘,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温寂问出来,自己都有点虚。她们可不熟,这样问隐私,察嫂生气了,不会告状吧?
然而察嫂并不在意。她是个皮肤晒成棕色的女人,眼角遍布细细的眼纹。昔日迷人的双眼皮现在已经下垂,嘴唇和赴骨凛一样有着坚硬的线条。
“是啊,也这样。你比娘好很多啊,我儿对你是用了真心的。我那时候,那口子天天打,不光打还骂,这脸呀,一年四季就没个正常的时候。人家都以为我天生大脸盘子,直到他死了才知道那都是打肿的。”
“火钳子,钝刀子,耳刮子……什么没有过。我刚生下凛儿的时候,谣言传出来,他就差点把我掐死。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每天想着又多活了一天,就十分庆幸啊。”说着,察嫂给温寂展示自己身上的几处伤,触目惊心。伤结痂,疤却难消。很多疤还看得出当时凶器的形状和血肉绽开的轨迹。
“还好我有凛儿啊……凛儿真的是个好孩子。你啊,被卖到这里,就该认命了。女人嘛,在哪嫁不是嫁?嫁给谁不是嫁?何况是我们凛儿啊。这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啊!本来就是该你伺候他的,他却给你做东西吃。”
“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什么事也不做,凛儿也不打你。你就不会觉得感恩么?你这样的女人,居然还跑?”
温寂听了只有目瞪口呆。所以,这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想她的?!本来虚情假意地叫声“娘”,想套套话,结果得到的回答却是这样,不拿女人当人,贬低自己也贬低别的女人的价值。“居然还跑”,难道这里的女人都没有理想吗?
“娘,你从来都不好奇山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吗?”温寂小心翼翼地问。
察嫂嘴一歪,眼一斜,“切!外面有哪里好!外面不好!不好!”察嫂拍拍温寂的肩,指着东边说:“村里卖猪那家你知道哇,那个媳妇,就是屠夫从外面买来的。来这以后啊,可高兴啦!天天跟我们说原来在家穷的饭都吃不饱,穿的也不好。在这有兽皮穿,天天有肉吃,杀猪大家还夸她能干,过得可好啦!你这小姑娘,福气可不比她差!”
温寂苦笑不得,这察嫂真的是太喜欢她儿子了,说别人都不忘捎带上夸一句。“她原来大概是从更穷的地方被卖出去的吧!那你听说过城市吗?”
察嫂眼睛一眯,一副了然的样子:“听过!怎么没听过!你就从那来的吧?城市也不好!没这好!城市都是骗子,坏的很!你看你刚来穿的那破衣裳,都不禁拽,一拉就都破了。那什么布啊一点都不结实。看看我们这这布,多好!这兽皮,多暖和,多好看!你那有?”
温寂瞬间无言以对。大工业时代生产的合成布料当然比不上这天然兽皮啊,骗子也确实多,那两个可恶的人贩子不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