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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惨死

那晚,福利院在晚餐后组织大家玩捉谜藏,杨储和紫寒在一队。然而,福利院也就那么大的空间,对于平时玩到疯的这些小屁孩来说,哪里还有什么隐蔽的藏身之处。所以几番游戏下来,大家很容易地就被找到了。

这时,紫寒跟杨储提出了一个点子。

“杨储哥哥,我们藏到我们的那个秘密基地去吧。”紫寒转动着眼珠说,“那些小孩都惧怕那里,他们一定不会找过来。”

杨储听到这个提议,觉得甚好。于是偷偷地从福利院的办公室翻到了一只手电筒,然后,借助着那夜明亮的月光与紫寒往山上走去。

杨储和紫寒拨开小路上的枝叶,踏着沙沙作响的落叶慢慢前行。他们已经对这片山坡甚是熟悉,在这月夜之下倒也没有丝毫的害怕。

来到他们的秘密基地后,紫寒挑了块平整点的石头坐了下来。杨储就在紫寒的对面席地而坐。他们关掉了手电筒,皓月当空,犹如高高地挂着一盏白炽灯。

来到了这里他们早已把捉迷藏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心想反正那帮小孩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于是,杨储跟紫寒漫无目的地攀谈起来。从讨论福利院的哪个阿姨最可怕到他们长大了想做什么,话题毫无逻辑地跳来跳去。

在这夏末的季节,树叶开始加速脱落,初现秃态。月光透过枝叶挥洒下来,给紫寒可爱的小圆脸蛋涂上了一层洁白。杨储双手托着下巴呆望着她。

“杨储哥哥,你永远都会在我身边吗?”紫寒突然发问道。

“嗯。”杨储的回答很坚定。

他能透过月光看到紫寒脸上洋溢着甜美的微笑。杨储在自己心里发誓一定要用一辈子去照顾好眼前的这个女孩。

在这无人打扰的幽静之中,他们不知聊了多久。突然,紫寒“啪”的一声,扬起手掌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怎么啦?”杨储问。

“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

杨储重新打开手电筒,起身向紫寒靠过去。

“来,让我看看。”杨储说,“是不是这山里的虫子或是蚊子什么的。”

紫寒把自己的衣领往下拉了拉,就在杨储非常近距离地观察紫寒脖子上的状况时,一股如潮水般涌来的燥热感袭遍全身。他清晰地听见了紫寒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突然,杨储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某种东西在流窜,从双腿窜到左手臂,又从左手臂窜到右手,接着又窜向了自己的大脑。

杨储正想像往常一样找个借口避开时,他发觉自己的大脑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此刻有如千万只凶狠的虫子在自己的脑袋里乱窜,它们像是要突破杨储的头骨冲出他的身体。

视野里紫寒的面容已经变得扭曲而模糊,杨储感觉到头晕目眩,撕心裂肺般的头痛,逐渐地失去了意识。他只依稀记得自己的牙齿仿佛在生长,然后是自己的头不由自主地向紫寒的脖子上的那条动脉咬了下去,他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朝着紫寒大喊了一声:“快跑开!”,然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杨储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从朦胧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从山坡上滚落到了另外的地方。此时,身体的燥热感已经退去,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冰冷,也许是自己在这地面上躺得过久的原故。他摸了摸头,刚才的头痛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是一阵阵轻微的疼痛感从脸上和腿上传来,他伸手摸到了一些划痕,可能是刚才自己滚落下来时被石头和树枝什么的擦伤了。

当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立起来之后,他惊恐地发现紫寒也倒在了不远的地上。她卷曲着身子,脖子上有两条明显的干涸的血痕,四肢也有些擦伤。他四下张望,找到了掉在不远处的手电筒,他捡起来拍了拍,幸好手电筒又亮了起来。

杨储跑过去蹲下身子,使劲的摇晃着紫寒的身体,一边摇晃一边呼喊着紫寒的名字。可紫寒没有任何的回应。

杨储把紫寒的衣领拉下一些,用手电筒照向那两条血痕,发现那已经凝固的血液是从脖子上面邻近的两个黄豆大小的细孔中流出来的。

杨储隐约想起了他在晕厥之前残存的那点记忆,不觉心里一惊。杨储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牙齿,没有什么异常,也不见摸完牙齿后手指上有粘上什么血迹。那记忆中的景象难道是幻觉?杨储在心里嘀咕着。

他学着从电视里看到的做法,把食指靠近紫寒的鼻腔探了探。紫寒已经没有了呼吸。

杨储吓得半蹲的身体往后一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心脏迅猛地跳动着,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可是紫寒不能就这么死了,他刚刚才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呢。

对,紫寒不能死,这个念头让杨储从一时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他从地上爬起来就往福利院狂奔。

杨储语无伦次的大致说明了情况。院长便召集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一同跟着杨储上山了。为了抢时间,出发前,院长安排了人先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这段时间,院长向身体还在发抖的杨储询问事情的经过。

其实,杨储自己也不明白整件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一切都来得太快了。难道要把可能是自己杀死了紫寒的推测告诉大家吗?如果那样做的话,杨储一定会被当成怪物赶出福利院的。如果不在福利院他还能去哪儿呢?原本福利院的小孩就已经对他敬而远之了。

院长虽然对他很好,可是如果真的是他杀死了紫寒的话,院长还会对他一如往常吗?可是紫寒是杨储在福利院唯一可以交心的玩伴了,紫寒不能冤死。杨储内心矛盾极了,他既不想撒谎也不想让自己以后变得无处容身。

在院长的追问下,最终杨储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是野兽!”杨储说,“我看到了黑影,在它扑过来的瞬间,我被撞倒在了地上。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说完,杨储摸了摸擦伤的脸。

虽然福利院后面这座山上出现猛兽的事一时无法让人相信,但凡事没有绝对。再说这福利院在市郊,如果有什么野兽从外地跑来这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突然,有人提起杨储的身世,这时院长警觉了起来。当时就曾有人怀疑杨储是被野兽偶然叼到那座山上的,只是因为九年过去了,经常有福利院的人上下山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大家便把杨储是被野兽叼来这里的猜测遗忘了。

如今看来,山上究竟有没有野兽这件事情得弄清楚才行。院长宣布在这件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任何人都不可以再进入那座山。

后来,救护车载着紫寒冰冷的身体扬长而去,消失在夜空之下。杨储抬头望向天空,零散的几颗星星悬挂在头顶,光线昏暗。他在心里祈求着那一丝飘渺的希望,他希望紫寒能活过来。

那一晚,9点钟必须入睡的惯例被打破了。当院长深夜归来时,许多孩子都还没睡。杨储被告知紫寒已经走了。那一夜杨储用被子把整个身体罩在里面,泪水浸湿了衣襟,也浸湿了被褥。或者说他是整个人泡在了泪水之中也不为过。

第二天,福利院报了警,希望警察能帮助调查一下山上出现野兽的事情。杨储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还是祈祷警察不要查出一些证据来。

过了好几天之后,杨储不见紫寒的遗体被运回来,于是去问了院长。结果被告知说紫寒的遗体捐给了医院,是医院方面提出的要求,说是为了什么医学研究的需要。院长考虑到紫寒死后如果还能为医学研究做点贡献也并没什么不好,于是便在遗体捐赠确认书上签了字。

杨储对什么医学研究完全听不懂,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也无能为力。原本想的是如果把紫寒葬在后山之中,他还能常常去看望一下她。如今,这个小小的愿望也只能成为终身的遗憾了。

紫寒来到福利院还不到一年,想到紫寒来之前被妈妈抛弃的事情,杨储不禁在自己心里感叹,真是命运多磨。谁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如今,福利院的小孩们更加不敢靠近杨储了,谣传说他太邪门。连福利院的一些工作人员都议论着说在葬尸地出生的人身上肯定阴气太重,不然紫寒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杨储听在心里,他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

让杨储唯一感到欣慰的是院长依然一如既往地对他疼爱有加。这也同时让杨储心里有些隐隐的内疚。

随着时间的流逝,紫寒的名字也从人们的记忆当中慢慢淡去了。

负责调查山里是否有野兽的警察也是走马观花般地做做样子,据说询问过当地和外地的动物园是否有走失的危险动物,但得到的回复是否定的。也请动物方面的专家上山搜寻过动物粪便,同样豪无收获。

于是,大家纷纷猜测可能紫寒的意外死亡只是因为摔到了致命的地方,至于脖子上的那两个小孔也许是在滑落的过程中被尖锐的树枝扎的。

既然山上的危险已经解除,随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杨储心里,这份记忆慢慢地沉淀了下去,虽不可能忘记,但他再也不想去触碰。

******

从童年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杨储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直响地抗议着,他睁开双眼看了看手表,已近晚上11点。自己不知不觉在酒店舒适的大床上居然躺了快4个小时。

期间,那段两小无猜却同时也痛彻心扉的童年记忆在杨储半梦半醒的脑海中如幻灯片般划过。杨储在回忆中细细琢磨着每个细节。当时紫寒脖子上那两个留着血迹的细孔是唯一让杨储对自己耿耿于怀的线索,加上自己对紫寒产生的奇怪的噬血欲望,杨储再次断定自己与紫寒的死一定有关。

杨储决定要查明真相,不能让紫寒冤死,他为童年时懦弱的自己所编造的谎言而感到羞耻。如果能确定紫寒的确是被他所杀的话,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祭慰紫寒的冤魂,杨储在心里想。

现在的问题是,他该从何处着手?

猛然间,他想起了有子,小樱家的那个女服务员,老板娘的义女。有子脖子上的那两个印痕曾让初次见到她的杨储心里一惊,杨储记得那印痕的位置跟紫寒脖子上那两个细孔的位置极其接近,在这一点上,杨储决不会弄错。

他记得老板娘说过,正是5岁那年有子被她的亡夫收养。突然,杨储心里冒出一个奇怪而大胆的想法,有子会不会就是紫寒?

不过,杨储转而摇了摇头。心想,或许只是巧合吧。他记得紫寒的尸体已经捐给了医院做医学研究,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幅标本,又或者已经被肢解了也未可知。想到这,一股心痛的感觉突然袭来,杨储不想再细想下去。

杨储从床上坐立起来,此时疲惫感已退去好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饥饿感。这让他想起了那晚在小樱家有子推荐的那两道色味俱佳的菜肴,以及有子甜美的面容。

现在有子在干什么呢?已近11点,她应该已经忙完回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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