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晓,凌华殿里一贯的肃穆,朝臣静候着帝王入殿。
与往日不同,鲜少入朝的战王公仪无影今日难得地神色凛然立在大殿一侧,因女子的战王服饰尚未赶制完成,今日的她依然是原来的那身战王装束。
一位白衫华装,玉冠束发,同样光华难掩的男子陪伴在她的身侧。
众朝臣看在眼里,心里触动之余,也更加清明---无论战王是男是女,她依然是柳蓝的战神,名扬天下的战王公仪无影。
然,好奇也随之而来。
世人眼中的疆场死敌竟突然情牵彼此,甚至感情非同一般……
战王不惜女子名声,宁背负有辱国体的罪名也要在朝堂上公然承认与宸王私定终身;宸王不惜尊贵身份,于断交之国金殿里屈膝一跪,情愿受辱柳蓝只为与战王共同承担。
众人忍不住想注目,却不敢过于张扬注视他们,更别提妄议一个字,心里却多少有点想法。
宸、战二王的结合意味着什么,他们岂会不知?想天宸柳蓝因当年一战已僵持至今,可昔日大战两军的统帅都结成了一家人,这无疑于是向整个大陆昭示天宸柳蓝已摒弃所有前怨甚至化敌为盟最有力的一笔。
数年前的那场大战,在场谁也不曾忘却分毫,可两国都是大陆上的强国,强强联合,对两国都是有益无害。
忽然,一道响亮的声音打破殿中沉寂:“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朝臣纷纷打住思绪,跪满一殿。
景成帝显得愉悦非常,示意众卿免礼后,扬声道:“今日,朕要宣布两件大事。一是昨日皇后归来,二是今日皇子归宗。”
群臣一愣,皇后归来他们已经知道,可这皇子归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战王要回归皇姓?可战王现在应该是皇女吧……
景成帝看了站在身侧的燕无争一眼,朝群臣宣布:“御前近卫燕无争其实便是当年若妃所出皇子,这些年来,之所以一直未公布其身份,只因为争儿想先受一番历练。”
“!”
战王是女子之身并与天宸宸王情义相投的事还未完全消化过来,如今跟随皇上多年的御前近卫居然是本朝皇子?!
群臣惊得一塌糊涂,不过转念就发现此事早有端倪,昨日皇上不是就说燕无争的身份能执天宸宸王的刑杖?而且真正说起来,皇上可从未隐藏过燕无争的姓氏,此刻一注意,他的眉眼之间与战王真有几分相似。
很快,群臣齐齐恭贺:“恭喜皇上帝后团圆,皇子归宗。”
公仪无影嘴角勾起一丝欣慰的笑意,走到殿中,恭敬道:“父皇,皇弟品行贵重,才智俱备,更在父皇身边历练多年,堪当大任,而东宫虚位已久,儿臣特请立皇弟为皇太子,以固国本。”
景成帝略感意外,今日原本只是打算公布争儿的皇子身份,却没想到影儿居然这么快就提出册立太子之事,微作考虑,也并不反对,扬声问:“众卿以为战王之意如何?”
群臣顿时明白过来,今日战王入朝想必就是为了册立太子之事,且不谈战王提出的事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如今皇上膝下就只有战王和这位刚刚归宗的皇子,战王是女子之身又要远嫁天宸,那此刻储君的选定明显就是走个过场,他们还反对个什么?
于是,短暂的讶异后,群臣便纷纷恭声应道:“臣附议。”
“燕无争听旨。”景成帝沉声开口。
燕无争一步步走下殿中台阶,然后面向景成帝跪下。
“朕今日当众宣布,册立皇子燕无争为皇太子,明日的选妃大典按时进行,将为战王选妃改为为太子选妃,待选妃结束,择日行册封礼。”
“儿臣谢父皇隆恩。”燕无争心里苦笑,嘴上却不得不恭声应道。
这里终归是朝堂大殿,他又是刚刚认父,刚受册封的太子,如何好去忤逆?
群臣礼拜,太子立。
早朝毕,殿中群臣恭贺不停,燕无争只得无奈地冲着朝臣笑笑,说几句应景话。
…………
出了凌华殿后,公仪无影轻声叹道:“无争现在是面对一桌子好菜,可惜没他喜欢的。”
话音刚落,上官玉辰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喝:“战王,宸王请留步。”
上官玉辰和公仪无影下意识顿住脚步,转瞬已见燕无争拦到他们面前。
燕无争也不闲扯,狠狠瞪着上官玉辰,咬牙怒道:“这都是你闹出来的事,如果那天不是你莫名其妙跑来争什么第一,月儿就不会误以为是姐姐要阻止,她就不会抗旨拒婚,月儿现在就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如果这次因为你,我和月儿走了岔路,我和你没完。”
他此刻的态度虽然不怎么好,但上官玉辰也知错在自己,心里既有歉疚,更想到自己还有事要请他相助,面对他的怪责,不发一言。
一旁的公仪无影轻声劝道:“无争,你先别这么生气,事情总有解决之法。”
燕无争看向她,面色缓和许多,道:“姐姐,你是知道的,我只想娶月儿,就像姐夫只想娶姐姐你一样。如果要我娶别人,就算再怎么样,我也只能忤逆父皇母后一次了。月儿和姐姐也是情同姐妹,明日就是选妃大典了,姐姐可有办法?”
公仪无影想起自己之前的打算,道:“无争,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来替你想办法。”
燕无争心下微松,在柳蓝,姐姐若坚持要办成什么事,恐怕连父皇都难以阻止,不如将事情都推到姐姐身上,口里加码道:“姐,这事情追根究底都要怪你,这宸王姐夫在大牢里连两棍子都没挨齐全就原形毕露了,这么不坚定的人物你怎么把他当侍卫带回来?他就是个做小厮的料,没有上擂台的资格,哪有后面乱七八糟的事?……还罪有应得。”
这‘罪有应得’四字吐出来,他将上官玉辰在牢里趴在邢凳上哭笑不得的模样模仿得惟妙惟肖。
心里乐呵着,想当时,本太子不是你的参照物么?现在就让你看下参照物的样子!谁叫你让本太子走这么大的冤枉路!
“岂有此理!”上官玉辰脸色瞬间黑透,在大牢里就该让你爹把你打残!
公仪无影听得有些疑惑,奇怪地看了看两人,辰哥不至于吧,两棍子没下去就……而且,我给辰哥上药时,看到的好像是满身的杖伤啊!
上官玉辰从她的眼神里明显看出一个意思——‘应该不是这么孬’,嘴角抽了抽,实在忍不住道:“你爹太厉害,你家太复杂,原形毕露是因为那刑杖打的是太子大舅子。此刻想想真是傻透了,打的又不是我,干嘛当时要说出来?那刑杖全换了对象不说,现在还被这太子小子胡说。”
“……”公仪无影顿时心里了然,却见燕无争一脸憋屈,一声不吭的样子看着自己,想了想,道:“姐姐会让你如愿以偿,这下满意了吧。”
燕无争彻底松了口气,“在柳蓝能得战王的保证,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随即他朝上官玉辰露出一个感激的表情,又说:“无争便不耽误宸王姐夫与姐姐的二人行了。”然后乐悠悠地转身离开。
看燕无争已经走远,上官玉辰这才转头看公仪无影,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公仪无影挑眉道:“辰哥你也知道,我素来画不好人物肖像,而且无争与小月之间的麻烦到底与你脱不了关系,你不出点力实在说不过去吧。”
“你是想……”
“如君所料。”公仪无影巧笑嫣然,随手牵了他的手,“明日就是选妃大典,我们须得赶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