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夏漫应该唾弃秋芷这种自甘堕落的行为的,可是因为她自幼与秋芷关系好,站在秋芷这一边,反倒被她对夏衍宗的那份崇拜衍生出来的爱感动到了。
她清楚,单纯的崇拜不足以做夫妻。
难能可贵的是,秋芷嫁给夏衍宗十二年,这份崇拜沉淀成了爱与亲情,多年来将自己视如己出,从来不争不抢,不怨不妒。
女人也是人,哪怕她们骨子里从小就被灌输了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教条思想,可她们也有情绪,也会嫉妒,也会为自己将来打算。
所以自古上至宫廷大院,下至平民富户,凡是有妻妾的地方总脱不开宫斗宅斗,这几乎已经成了定理。
可是哪怕夏衍宗和全天下所有男人一样不擅长梳理后院调和妻妾,相府一妻四妾却从来没有过肮脏的手段。
虽然这和她们没有孩子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但是妻妾们的性情却是至关重要的。
“啊对了,我一直觉得小姨娘你和二姨娘长得挺像的。会不会是大学士还丢了个女儿?”
夏漫觉得肚子里吃下去的饭消化的差不多了,没那么撑了,拍拍肚皮从竹椅长站起来,笑眯眯的放下一颗炸弹。
她依稀记得前世还有一场认亲的戏码,可那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看在白若和秋芷两人对她不错的份上,她不介意推动一把。
“胡说什么呢?”
秋芷嘴角抿出一抹浅笑,风华绝代。
夏漫耸耸肩膀,吐吐舌头:“我乱说的,小姨娘可别告诉二姨娘。我下午还得出去一趟,就不在这儿多呆了。”
“也不知道你整天出去做什么。一点儿千金的样子都没有。你爹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腿。”
秋芷翻翻白眼,夏漫总翻墙出府的事情各院夫人也知道,不然她们天天去寻他,不露馅都难。
相府所有主子都知道夏漫从来没老老实实呆在闺阁的事情,但她还是要翻墙,瞒的不过是下人和外人罢了。
“嘿嘿,秘密。”
夏漫翻白眼,自家老爹是个老狐狸,这么多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心里门儿清。
“走吧,你那俩丫头这会儿也该吃好了。”
秋芷摆摆手示意她可以滚了。
夏漫念着藏香阁那边的事情,也没多耽搁,带上两个小丫头就走了。
昨天云烟露的那一手很有可能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她说的那些话也不全是吓唬他。
这件事情如果不处理好的话,血玉楼就只能暴露在阳光下了。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怕了,可是在暗处终究要比在明处方便得多。
*****
夏漫带着两人回自己院落换上男装翻墙出府,刚出现在小巷就被人堵了。
这在杏花小巷是破坏规矩的,夏漫就是当场把来人打死都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不过看清来人面目之后,她就放下了戒备,只是依旧绷着脸。
“贵府小姐可是想好了?”
“求公子帮帮我家小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玉竹跪在青砖地面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串响头,那砰砰砰的声音听的夏漫额头都疼得慌。
夏漫现在是男装,也不好去扶她,只往旁边让了半步,合起手中折扇道:“前面带路。”
“是,公子请随奴婢来。”
玉竹听他未曾介意昨天自己和小姐的冒犯,顿时大喜,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走向一扇小门。
这个小门在杏花小巷算是极小的,与夏漫自己买的庭院相隔不远,门前挂了两个朴素至极的淡黄色灯笼,上面画着一些青绿色花草,看着倒也简单素朴,乍一看不像官家小院,倒更像是普通的民户。
玉竹拍响门扉,很快就有一位老妇人过来开门。
“快些进来吧,小姐怕是等急了。”
那老妇人眉目慈和,看到两个人也不问夏漫来历,只等她们进来之后就去忙了。
“公子在此稍候,奴婢去通知小姐。”
玉竹引夏漫在院里石凳上坐下,就匆匆进了屋子。
夏漫也知道自己现在是男装,不好进那小姐闺房,就坐在院里等候。
这小院意外的整洁雅致,如果不是之前见过那位小姐,夏漫还会觉得这里住的是个弱质纤纤迎风摆柳的娇小姐。
这院子没有小厅,只有一间主卧三间偏屋,还有一间厨房,在墙角还磊了一间茅厕,院子里的花坛也分作两边,一边栽花一边种菜,倒像是农家小户一样。
“小女子沐兰见过公子。”
夏漫正在观察小院,忽然听到有人见礼,抬头看过去,却见那肥硕的女子头上没了昨天看到时的满头珠翠,看起来少了些油腻的感觉,倒多了几分雅致。
只是那一身赘肉和三重下巴,还是碍眼的很。
“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夏漫起身照着男子的方式作了个揖,温文儒雅,气度翩翩。
“公子也坐吧。”
沐兰不似昨天那样盛气凌人,羞涩的抿出一个浅笑,在一个石台上坐下,以她那肥硕的身形,石凳还真撑不住她,那个石台应该也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座位。
两人坐下后,谁也没开口,玉竹引她出来也躲到了一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夏漫轻咳一声,继续欣赏小院风光。
在相府的时候着急过来解决云烟造成的麻烦,如今到了这里,反倒不着急了。
沐兰低着头沉思了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平淡的说出心里的话。
“我本是吏部左侍郎沐东祥的嫡女。”
夏漫回头看她,掩去眼底一抹失望。
她到底在期待啥?还以为碰到历史上的花木兰了,能解救花木兰于水火之后呢,结果人家姓沐名兰啊。
讪讪的摸摸鼻子,她还真是有些功利了,经历了挽歌云烟等人之后,随便帮别人一把都要考虑一下对自己有什么帮助。
沐兰依旧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夏漫的神情,倒也没多想。
“我娘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了,我爹与娘鹣鲽情深,多年来不曾扶正过一任妾房。姨娘们为博父亲欢心,对我极好。平日府里添了金银绸缎都会先送往我的院里,鱼肉也不曾断过。若是哪天有人给我院里送些素菜,那人就会被她们乱棍打死。起初我以为她们待我好,骄纵任性,将她们与下人都视作奴才,还洋洋得意,自以为府里唯有我和父亲是主子。直到后来我看上祁公子,被他羞辱,想要减肥,才发现下人们都不听我管束。我要吃素菜,下人就把话传给姨娘们,她们过来好言慰劝,说祁公子看不上我是他的损失。无奈之下我只能悄悄节食,每顿忍着饿只吃半碗肥肉,其余的倒进院里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