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想必是肉吃光了想赖一些吧,雨凡顿时觉得有些无奈,趁郝厨子去烤房,偷偷从厨房端了半只烤鸡出来。
“你可别说漏嘴,被我爹知道会说我的,这半只不算钱。”
那女子也不客气,立马就大快朵颐起来,幸好有黑纱挡着,估计吃相特难看。雨凡心里不免有些鄙夷,可紧接着就瞟见那女子一边在黑纱里用手啃着鸡块,一边径直走到隔了一个桌的客人身边,扯下那人腰间的钱袋,那一桌子的人正要发火,看向那女子的同时却似呆住了一般,然后又一个个埋下头聊天的聊天吃饭的吃饭。
那女子把钱袋顺势一丢,扔给雨凡,雨凡被吓得不轻,怎么就把这贼赃扔给自己了呢?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面前高出他不少的女贼又或是女强盗摸了摸他的头道:“饭钱。”
雨凡略一掂量,哪用得着这么多,不对,这可是赃款!
似看出了雨凡的担心,那女子说道:“没事,你看那些人都没说什么,不过你最好还是把钱袋拿去烧掉。”
转过身拾起凳子上造型奇特的包袱,“出来送我。”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把剩下的鸡块往自己嘴里塞。
真是个吃货,雨凡心想。可终究还是跟娘亲说了一声后,硬着头皮把这位自来熟的大姐姐送到了店外,可人家根本就没有要独自离开的样子,好吧,然后又傻乎乎的送她到了村口,这还真有点像送自己亲人出远门的样子。
“呆子,你若是再遇到我一定要留住我。”少了分调侃,声音似空谷幽兰。
“嗯?”
“对了,今天晚上记得去柴房。”
“嗯?”
到了村口那大姐姐便独自离开了,留下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大晚上的我为什么要去柴房?难怪爹爹不让我步入江湖,根本就没几个正常人嘛。羽凡不免嘀咕了两句,看了眼渐行渐远的人影,一个转身又想起黎洛璃来。
是夜,窗外是呜呜的风声,雨凡和衣而眠,虽说对那些疯言疯语自己本不想理会,可在好奇心驱使下还是打算等爹娘入睡后去柴房看一看。子时,听见爹爹回房的声音,雨凡勉强打起精神来,白天本就忙了一天,这会儿差点就睡着了,直到偷偷溜到后院被冷冽的寒风一吹,人才真正的清醒过来。
不是说非要瞒着别人,只是为了一个本就有些神神叨叨的人,半夜去柴房多少会遭人笑话。
半夜的柴房总是会发生些神奇的事情,比如说村东头董寡妇家,具体是什么雨凡不知道,只是隐约记得那时候外面全是火把,乌央央的一大片人。雨凡毕竟是个孩子,尽管这里他无比熟悉地生活了十几年,可柴房里的黑暗还是时不时的提醒他接下来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怕被人看见,雨凡只拿了一个火折子,趁着月光溜进柴房。月光透过门板缝隙,在房间里留下一条条瘆白的线条,像是一张张惨白的脸,伸出的枝丫是黑暗中的手臂。
呼……呼……雨凡把火折子吹燃后,壮着胆子在柴房里走了一圈,起初还担心会有蛇藏在角落里,可一圈过后什么危险都没有。火折子不能烧太久,雨凡把火给盖灭后,心想那大姐姐果然神经不太正常,就打算回房睡觉。
这时院中突然火花一闪,一个人影自火花中翻滚出来摔在地上,貌似还摔得不轻,爬在地上好一阵子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随后翻过身子躺在了地上。雨凡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几天前离开的何光,赶紧跑过去,只见那件褐色麻衣上穿了好几个窟窿,却没血渗出来,反而从那些窟窿里冒出阵阵白气,何光脸上更是青一阵的白一阵,微睁着双眼,看了雨凡好一阵子这才清醒过来,同时又咳出不少血沫。雨凡双眼不觉有些湿润,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自己认识的人面临死亡。
何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看了看四周。
“想必我与你真是有缘,竟传到这里。”声音沙哑伴随着咳嗽,怕是喉咙里还卡了不少血块。
“人总是要死的,我何某活了九十六年也算是够本了。”
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弥留间的双眼突然有了神采,雨凡心中一喜殊不知这已是回光返照了。
“郝小子,我能不能请你帮我办件事?”
雨凡哪还想得到其他,连忙应声答应生怕说晚了又发生什么不测。
“我乾坤袋里有几张符纸,上面有类似'钟'和'船'字样的符文,你找出来。”
雨凡赶紧从何光腰间解下乾坤袋,这乾坤袋他以前见过,却是头一次碰。伸手进去,感觉像是伸进了一个大米缸,里面装了不少物件,当手似触摸到一打纸后,便一起拿了出来。铺在地上开始翻找,果然在里面找出几张如何光说的那种符纸,拿给何光过了目,何光点头后接着说道。
“我要你现在带上乾坤袋把写着类似‘船’字样的符纸绑在腿上,向西走百里,那里有人等着你去救,路上若是感到酷热难耐就把写有‘钟’字样的贴在身上,这里一共有六张,如果烧完两张符纸你还未见着那人就原路返回吧。里面还有一罗盘指明一方向,事后你直接按着罗盘给出的方位走……我所有的秘密都在那里。”
说到最后,又是猛的一阵咳嗽,整个人脸更是变得透明,满脸的血管清晰可见。雨凡心里有些害怕,可人伤心的时候反应难免迟钝了些,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何光有所下文,手臂用力摇了摇,仍不见反应,生手探了一下鼻息,入手冰凉哪里还有得半点生气。
雨凡至始至终都没有哭出声,只不过难免哽咽。用手把何光已经涣散的双眼合上,收起地上的符纸,按何光所说绑了两张在腿上。救人如救火,村里养有獒犬照看鸡舍,何光尸身放在这里也不怕被野兽叼去,哪怕自己天亮之前没能赶回来,爹爹也定能发现吧。
不是雨凡不想告诉父母,只是怕父母担心不让他去,到时候怎么对得起这给自己变冰酒解暑的人。打定注意,出了院门便想西跑去,只见残影一闪,雨凡更是感觉周遭事物向自己身后飞奔而去,停住后自己已然到了村口,心中难免震惊,但救人要紧不再细究,壮着胆子继续前行。也好在这里多是平原,这千里符行走极快,哪有像雨凡这样第一次用就飞奔的,一不小心撞在树上人立马就得粉身碎骨。
不知跑了多久,雨凡先是感觉嗓子有些发痒,呼吸困难,而后忽感身上燥热难耐,方才想到何光之前的嘱咐,于是拿出一张符纸贴在胸前,深怕被吹掉一只手更是按在符纸之上。
一路上雨凡对千里符的运用越渐娴熟,途中更是见到不少传说中的火山岩浆,一种野性的渴望在内心逐渐释放,他跨越沟壑,在红与黑的世界里全力奔跑,似乎在他的脑海里这本就是他应该有的记忆。期间他也缓过神来想过何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是被人害死的,还是遇到了险情?可他人小力微,连何光都难逃一死,他一个小孩子有能做什么呢,能做的也唯有帮他完成遗愿吧。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雨凡不能以平时的脚程估算距离,但感觉百里的路程也应该差不多了,胸前的符纸已是第二张,他深怕错过待救之人,这一路上反复确定自己的方位没有走错,却仍不见半个人影。
一座荒山上他登高远眺,心中半点头绪没有,不觉有些着急,胸前的符纸更是只剩下小半张,无奈之下正打算继续向前寻找,身边一处石块却突然炸裂开来,紧接着又是两块,炸裂的方位成品字形把雨凡围在中间,雨凡怔了怔,定眼一瞧貌似在不远的山凹处有个人影。
他试着向那方向挪动几步,心想一不对劲就赶紧溜走,等几步下去没见任何动静,方才大着胆子往那人影跑去。
走近些才发现山坳里趟着一人,全身黑得跟焦炭一般,散发出阵阵刺鼻的味道,左手齐肘断掉,右手握着一把黑刀,只剩下半张脸的他喉结发出咕咕的声响,却好在没有断气,只不过在之前被雨凡当做尘埃的黑气正不断往那人身体里钻。
“前辈?”雨凡试着叫了一声,“你是何光让我救的人吗?”
“咕……咕……”
雨凡灵光一闪赶紧上前把“钟”字符文贴到那人身上,这漫山遍野冒出的丝丝黑气才没有再往那人身上钻去。手往乾坤袋里摸了摸,找到一个银制葫芦,拧开闻了闻顿觉瓶口散发一阵清凉,俯身下去想喂那人喝下一些。但见那人把头转到一边,用力的咳嗽起来,连带着喷出好几股浓烟。
“这龙蛇胆平时倒还可以,现在老子服了必死。咳咳。”
听这声音雨凡不觉想起和何光同时离开的那个秃头。
“你这混小子,不是何光所托,你是不是还不救了?”
雨凡下意识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万一错过了何光该死不瞑目吧,而且他现在突然担心起之前遇到的那位姑娘,于是下意识的就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