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燕谛终究没办法从范子归眼皮底下带走卢婳。
他离开前,对卢婳说了一句话:“阿婳,等我,我会带你离开。”
燕谛被迫离去之后,书房内便只剩下了范子归和卢婳两人。
卢婳平静的闭上了双眼,也不看他。
她的身形很娇小,哪怕是站着,也要倚着门板。
这样的人,是他一直护在心上的人。
范子归笑了。
然后他说:“你还是放不下燕谛。”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肯定得不容置疑。
卢婳也笑了,“侯爷,你闹够了吗?”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卢婳接着道:“他也回来了,你也该休我了。”
范子归微微仰头,“你觉得本侯是在胡闹?娶了个心有旁人的妻,一闹就是五年?”
卢婳睁开眼想跟范子归好好说话,却在对上他眼眸的那一刻怔住了。
她这些年里,似乎从未曾认真的看范子归一眼。
他的眼深邃而平静,将情绪都内敛了下来。
不似燕谛那双桃花眼好看,不妖冶,不张扬,却内敛至极,这就是范子归。
不妖冶,不张扬,不说谎,说到做到,从不忤逆他自己的心。
卢婳忽然怔住。
这六年里,她似乎……从未曾认真的看过范子归一眼。
下一刻,范子归却是直直的看着她的双眸,开了口,他说:“我从未曾放下。”
他从不说情话,但是这一刻,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卢婳的心上一紧,忽然嗓子干涩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喜欢燕谛,至今未曾放下。他知道。
他喜欢她,至今也未曾放下。她不知。
深秋凉夜,冷得足以彻骨。
最后这一场沉默以男人的一句话告终,他说:“天已黑,本侯送你归屋。”
六
何时开始对卢婳念念不忘?
范子归今年二十五,卢婳十九,他们成亲以来,有相敬如宾的佳话。人皆以为范子归与卢婳成亲之前,从未见过后者,但却只有范子归知道,他已认识她有十年了。
燕谛今年二十三,六年前与卢婳两情相悦。
范子归今年二十五,十年前与卢婳一面之缘。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范子归经常想起,十年前的那一次午后,有个一袭青色长裙的女孩子,见谁都可以笑靥如花。
那笑容仿若星辰般的璀璨夺目。
他第一回见到这般璀璨的笑容,像明珠一样,一眼,便让人想要牢牢的深深藏入自己的包裹里,不愿叫其他人看见她的好。
他很喜欢看她的笑。
璀璨好看,又清纯可人。
举世无双。
他开始看着她是否长高,留心她喜欢什么蜜饯,留心她的头发是否增长。
直到他与她一天天的长大,直到她与他的兄弟私定终身,他才从那些黄粱美梦里醒来,但却早已万劫不复——
阿婳,原来那么久。
原来范子归喜欢了卢婳,那么久。
对自己兄弟的女人,动了不该有的感情,更可笑的是,他蹉跎了四年,直到她已是他人的怀中人时,他才察觉。
范子归,范侯爷。
这繁奢浮华的虚名下,又腐朽了多少荒谬颓唐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