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果然是与基因一样强大的存在。
双方十九年不曾见面,不,其实是哲和冰单方面与蓝泽十九年不曾见面。
蓝泽是两年之前清醒过来的,人事恍如昨,现世却已过了十七年的光阴。当年宇文凌妄图吞并蓝氏,觊觎蓝泽在商界大头的地位,还盯上了当时尚是杨孤傲(杨木之父,我知道这个名字有点奇葩……请轻喷……)未婚妻的沈芯蕊……如此诸般,暗夺不成,他便明抢,杀心一起,就带着他的黑帮手下把蓝家端了。对于杨家,那更是旧仇添新恨,杨氏一脉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早先被屠了满门。
蓝泽拼尽全力,也只保下了他刚出生的儿子和一岁的女儿,让那时还姓江的管家江忠带他俩逃走。他的夫人、左膀右臂杨孤傲全都死于那场恶战。他原以为自己也要死于非命,不想,这长长一觉十七年,醒来尚在人间。通过挚友冷襄樊离还在视频中见到了他儿女如今的模样……
但恨只恨他苏醒太晚,儿女遭的罪他也有错,更是心疼两人如今的境况。他虽恨宇文凌,但他却不希望二人为了上辈子的仇怨把自己搭进去。他只是希望……他的儿女能够安乐一世。仅此而已,别无所求了。
三人叙家常,谈闲天,蓝泽尽力地消减着三人之间的隔膜,就像一个常年守在他们身边的父亲一样。
很显然,他的努力起到了效果。哲正笑嘻嘻地跟他亲爹聊着未来媳妇的事,说是已经订婚了,让他等着抱孙女。问他为什么是孙女,他的嘴角咧得更开,说怕儿子跟他抢老婆……
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胡扯天胡扯地,眼中不自觉地漫上了一层雾气。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悄然过去,倒是蓝泽开始赶他们走,说他知道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蓝泽见他们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只有一点他还忧心。
临走之前,蓝泽忽然单独叫住了冰。
于是她乖巧地坐回了蓝泽身边。
他微笑,慈爱的目光要泛出水来。
“想做的就去做,想要的就尽力去争取,不要还没有尝试就先在内心把自己打垮,不过也别强撑着,冰儿你毕竟是个女儿家,记得,你两个爸和你弟弟永远站在你身后呢。”
她似乎是微微怔了怔,随即那抹发自内心的微笑似乎是要漾上眼角眉梢。
她点点头,看着蓝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明白的。”她顿了顿,瞳中微有碧波泛滥,“爸爸。”
这回却换做蓝泽怔住,良久良久,才忽然伸手扇了扇眼眶,“哎呀哎呀,不行不行,第一次听到女儿叫爹,老泪要纵横啊!”
她不禁扑哧一笑,知道她爹就是故意的。不过,她看见亲爹逗逼的模样倒是真的十分亲切。约好下次来看他的时间,她和哲略略怅然地出了别院。
看着冷襄樊离,她心中仅剩的一点怨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她却仍旧无法对他产生太多的好感,毕竟沈芯蕊最终却成了他的妻,最后去世,临死都未曾再见杨孤傲一面。
但是冷襄樊离看到这样的结果却已经欣慰非常。
不管怎么说,蓝冷两家的恩怨总算告一段落。
…………A市暗巷…………
今夜的雪下得格外大,狂风袭来,似是风卷残云的景色。
冷如烙铁的温度。
一串脚印一深一浅,却走得飞速无比,一深巷的血迹绵延。却好在大雪纷飞,立马就盖了一切痕迹。
那个男人喘着粗气,拖着那副伤残的身子急急奔走,片刻不敢停留。
“在哪?我刚看到过他,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不见了。”
“妈的,真能躲!”
“艹,这大雪天的,半点痕迹都看不到。”
这时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女声,在这样的雪天平添了几分寒意,冷得人直哆嗦。
“闻。”
众人一回头,只见一个窈窕的黑影。在一片白中的一点黑,格外醒目。
那人的脸看不清,面容的三分之二都是面具。
但这张面具,却是众人熟悉得无法再熟悉——冰雪帮前任帮主。
“闻味道,血腥味逃不了。”
虽然曾经过嗅觉的特殊训练,但一般出的任务基本不会用到,众人一时未曾想到也是正常。
宇文凌一听这个声音瞬间有些慌了。躲在远处赶紧在厚厚的雪堆上小心翼翼打起滚来,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那股味道散些开,尽管伤口生疼,但这的确是他目前可以采用的最佳方式。
就在宇文凌打滚的同时,她的嘴角上扬起来。
当她耳聋吗?
不过确也是预料之中。他不滚,用闻的,滚了,用听的。今日,他宇文凌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宇文凌听着那阵渐进的脚步才知道自己已经中计,干脆一咬牙,赌一把,主动出击!
蓝麟冰的武功已被废尽,他就不信她还会有还手之力!
那脚步已然无法再近,再近他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就是现在!
宇文凌迅猛地抽出了一直配在腰间的短刀,转身跳出那个拐角,直冲着面前的女人刺去!
但那把刀还未染血,他却晃然觉得自己左腔一凉,抬头看去,那张冷峻的脸不偏不倚,挡在那女人之前,眸子里的寒气与恨意毫不掩饰地直直逼上宇文凌错落的瞳。
还未来得及多想些什么,左腔那把利剑再次深入他的胸膛,血色的锋刃淌下滚烫的暗红。
哲似是觉得这还不够,邪魅地勾起唇角,那把利剑又在宇文凌地膛内旋转几番,将他的血肉搅得模糊而糜烂。
宇文凌已然半死不活。
哲让开,身后的女人上前,开口的语气近乎怜悯,轻道:“宇文凌,你造的孽,这辈子都还不干净!”
她以右掌抵上剑柄,用力——穿膛而过。
宇文凌这回是死透了,倒在混杂了寒雪而冰冷的血泊之中。他的双眼却仍旧不甘心地瞪大,似乎临死都不肯相信自己居然死在一个黄毛丫头和一个小子手里。
他原先插着剑的左胸膛只剩一个空洞洞的口子,可怖地叫嚣着,血液汩汩流出而又迅速冻结。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那点肮脏的血液终于流了个干净。
哲早早为冰打起了伞。
她开口,似是询问。
“一切都结束了?”
“大约是结束了吧。”
她扭头看他,又转回来。神色淡淡却微微黯然。
大约,是结束了吧……?
总之,从此,世上再无宇文凌此人。
“把他的尸体处理了吧。”她对着身后一派人吩咐。
“姐。”哲唤她。
“嗯?”
“回家吗?”他的眼里闪着几分期许。
她一愣,又巧笑嫣然,“好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