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床上的人儿仍旧没有丝毫的动静。几日的折磨加之几夜的无法安睡,早已将她的身体抽空,她甚至连梦也没有做,只是那般昏昏沉沉地安睡着。
他慢慢坐到了她的身侧,小心翼翼地捧起她那只肌肤尚且还算完好的右手,俯身轻轻吻了吻,眼角咸涩的泪水却终是滑落,一不小心滴在了她手背依旧开裂着的伤口上。
这样的失而复得太过不易,他已经不想再体会再度失去的痛苦,不想再体会她不在身边的惶恐不安,更不想再体会即将远离却无法企及,那份生与死的无助与无措……
他侧过脸,眼眸中的情愫已经无需言说。
那么多的酸涩与艰辛,那么多的等待与煎熬……一切的一切,不管是好是坏,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
手上的痛感传来,她柳眉一皱,意识却仍旧不清晰,混混沌沌中似乎有人在对着她低诉着耳语。那个声音带着一股能够穿透人心的暖意,直击她的心房。
她什么都没有听清,独独在睁眼之际听得他最后一句——“这一次,若你撑不过去,我定会陪你一起!”
那只柔若无骨而虚浮无力的手似乎突然用尽了生平的力气狠狠地掐住了他。南的眼中忽然涨水般溢满了欣喜。
只见床上的人儿用力撑起了眼皮,喃喃地吐出两个含混不清的字眼:“不…不…要……”
————————数日后————————
依小心翼翼地为冰换下了纱布。伤口结痂地还算快,总算是可以下床稍稍走动,只是她全身上下依旧乏的厉害,只能让人搀着走几步,再多就吃不消了。
她的苏醒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每个人心里却又都五味杂陈。她不说,大家就都默契地不问。就似乎,她从未离开过一般……但毕竟每个人心里又都清楚,绝口不提,却并不代表这件事不存在,只是没人愿意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吧。
“唉,”身后人不知在想些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冰不经意地问道。
依手中的动作不禁顿了顿,拿起身侧新的纱布细细替她重新缠上,终是又没忍住,边缠边抬眼问道:“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听见这句话,她恍然沉默半晌,良久之后才低垂了眼眸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回她心里是真没底了。
原本是铁了心要离开,但就在她醒来那天,那个人却让她的一切天翻地覆了。
她垂首摊开了右手,那道缺失的掌纹依旧空缺着,只是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一个人,那双常驻着暖意的手上,竟也是这般境况!天煞与天煞……她又想起那个算命道士的话。一切只看她,敢不敢赌这一把!
“好了。”依打好最后一个结,收拾了床上的东西站起。待她再看向冰的时候,她已经套好了衣衫,只是眼中,却蒙上了一层大雾。
依不知怎的,又是叹了口气。“看着你们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啊。冰,我虽然不知道你迫于什么愿意离开大家,后来具体又发生了什么,只是如今……你们两个让我看着都揪心……说句自私的话,哥哥这些年的变化和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冰,我哥他,真的很爱你,胜过爱他自己……他的身上……”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闪烁了片刻,偏过了头去,“算了,没什么,只是,冰,这几年大家都很想你,你就真的不肯……”
话说一半,却突然被人打断:“依,是我对不起你们,但如今,我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也不敢见……给我点时间,让我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好吗?”
那人的眼波似水,虚弱的身子让她看上去又娇柔了几分。曾经的她,怎可能这幅模样?
依微垂眼眸,那颗心只觉被揪得生生地疼,只是轻声应道:“好。那我今天先回去了,昨天跟哲约好了,这会他可能已经等急了。”
“嗯。”冰点点头,努力勾起了一个还算灿烂的微笑。
她看着那个即将走出房门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却再也扯不起来。
三年太长,长到所有人都变了个样,曾经活泼爱闹的司马依,居然也成了安稳娴静的模样……她都要快不认识方才的那个女人。只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三年过去,自己也早已不是那个十七岁的蓝麟冰了。
她试图自己慢慢从床上站起,却发现双腿仍旧绵软无力,绊了个趔趄扶住椅子,差点摔倒在地。
她微微蹙了蹙眉,尝试着向前方走去,方才觉得不对劲,整个人却早已贴上了冰冷的地板。
忽然听见门把的转动,她欲图迅速爬起,不让自己在来人面前显得过于狼狈。不想刚刚站起却还未几秒,下半身就尽数疲软,已然支撑不住她的整个身躯……
一切太突然,以至于那只大手揽住她的腰身之时,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谁人的怀抱。
本以为她该再次与那冰冷僵硬的地面来个零距离接触,不曾想,代而替之的,确实面前人温暖结实的胸膛。
那股熟稔的气息探入她的鼻翼。她知道他是谁,但她却未曾抬头看他一眼,只是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衫,把整张脸都埋入了他宽阔的胸膛。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