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已经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之前我总觉得他是无关紧要的,反正一天也见不到几面,顶多回家的时候打个照面,可是即便是这样我也觉得我有个家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苦伶仃的,可是以后我都不会再见到他了,他不会再从卧室里出来,问我一句,“回来了?”,不会了,永远也不会了。
永博和她来了,准确的说是他们一家三口一起来的,人都走了她来干什么?秀恩爱吗?告诉我爸他苦苦等的二十多年就是一个笑话吗?她还真是残忍的可怕!
“麻烦你们离开这儿,马上滚!”我现在看到她就觉得恶心。
“小稚”永博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可怜,“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有我在。”
我一把推开他的手,“这儿不欢迎你们,我爸不想看见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
“郑小姐,对不起,我以为你爸他……总之是我对不起他”她惺惺作态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以为什么?以为他为了让她来见自己撒谎自己得了肝癌,撒谎自己要死了?现在好了,他真的死了。
“能不能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之前我爸活着的时候我求着她来她不来,现在人死了她反倒要见了。
“不能”我用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不会让你见他,我要让你愧疚,奥,不对,你这种人是没有心的,又怎么会内疚呢?没准儿睡一觉就忘了,忘了原来有我爸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忘记他苦苦等了你二十五年,忘记他到死都在叫着你的名字……”
“郑小姐”说话的是永博的父亲,显然我这么说他心爱的女人惹他生气了,开始批判我为她抱不平,“我太太跟你父亲已经离婚二十几年了,你这样评判她对她来说太不公平。”
不公平?她这样对我爸就公平吗?
“如果不是当年你回来找她,她会撇下我爸跟……”我真的说不下去了,其实我对永博的父亲也是怀有恨意的,说到底他和她都是一样的人,他们都太自私了,只要自己过的幸福,只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他们可以不顾一切,不用顾忌别人的感受,谁的都可以不管。
“你们回去吧”我再一次的恳求他们,终于这一次他们如我所愿。
只是永博留了下来,他打电话联系了殡仪馆,十几分钟后那儿来人把我爸的尸体抬走拉到了火葬场。
是永博陪我去的,我没有拒绝,因为现在的我急需要一个肩膀一个人来让我依靠。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里设施倒是都挺齐全的,不仅提供相关的入殓服务,例如订购棺木、赔葬物品、安排下土葬或火化,整理遗体、为逝者化妆等,还有大小不一的灵堂、休息室,算的上是一条龙服务了。
尽管这样我还是有很多搞不清楚的地方,都是永博替我跟他们沟通,所以基本上没有我操心的事情,看着他跟工作人员交涉,忙的到处跑,突然觉得我真的很幸运,如果他能这样一直的陪着我该有多好。
“先吃点东西垫一下吧”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包饼干和小盒酸奶递给我,“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但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你不吃东西哪里来的精神呢?”
我知道我说不过他,就像以前一样,我说一句,他总是有一大堆的道理在后面等着我,比我还婆妈。
记得有一次我生病了,只是有点感冒发烧而已不想吃东西,他买了各种我平时喜欢吃的零食瓜果,那时就是矫情,偏不吃,他怎么哄怎么讲道理我就是不吃,就想看他着急紧张的样子,最后逼得他没办法了,掰过我的脑袋狠狠地吻住我的嘴巴,原本发烧头就有些晕结果更晕了,我还记得当时的感觉,懵的但又是甜蜜的。
他说,“既然你不好好顾惜自己的身体,那就把感冒传染给我,然后我们两个一起生病,一起绝食。”
从那儿以后,每次生病我都是乖乖的吃药吃饭。
我接了过来,抬头问他,“那你呢?忙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一点东西都没吃。”
“我不饿”他说。
我把饼干的包装袋撕开,拿出一块递到他的嘴边,“我们一起吃吧。”
他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嘴,将整块饼干含住,这时我才意识到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了些,我想要往旁边挪一点可最终还是放弃了,原来我这样贪恋他的气息这样贪恋他的温暖。
四周好像都静下来了,休息室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
“谢谢你”我说。
他冲我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揉我的脑袋,“傻瓜”
傻瓜,好久好久没听到他这样叫我了。
“你……你别哭啊……我不说了,是我傻,我傻……”
一句傻瓜触及到了我的泪腺,我扑到他的身上开始放声大哭起来,我不怕丢人,因为这个地方原本就是供人哭泣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渐渐停止,我发现我哭起来一点都不亚于宁萌,他米白色的外套上被我的眼泪和鼻涕弄湿了一大块,我别过头去假装没看到。
他一下一下的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别怕,以后你还有我,小稚答应我,不要再把我从你的身边赶走。”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这么悲伤呢?
“你知道吗?爷爷走了。”他说的时候很平淡,神色并没有异常。
爷爷走了?那个胖乎乎笑起来特别爽朗,一直喊我孙媳妇的老头,他走了?“什么时候?”我问。
“你离开后的第三个月,突发脑溢血,没有抢救过来。我也是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澄净,让人安心,“所以我明白你的感受,都会好的,都会过去的,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谢谢你,永博,还有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安慰和陪伴的时候我却没能陪着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