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孙宁的感冒已经好了,宁萌也开始了新的工作,听她说公司同事还有上司都对她很好,她说会努力地学着忘记,努力?有些事情并不是努力就能忘记的,因为它已经渗入了骨髓,时间只会将它冲淡但绝不会让你忘记。
杂志社又招了一名新的文字编辑,是个戴着一副800度近视眼镜的姑娘,她叫徐月听说她之前也是在《秀友》工作过的,看来是被程威挖墙脚挖过来的。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来找我,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我的工作地址,当然了这不是重点。
那天我正校对着徐月发给我的一篇关于美食的稿子,就听见老周扯着嗓门喊我,“小郑,有人找。”
能来杂志社找我的除了快递员我还真的想不出会有第二个人,当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她,一身剪裁得体的连衣裙,精致的淡妆,优雅又朴素的装扮,即便她手里老旧的保温桶也丝毫影响不了她,不得不说她很有气质这个年纪的人能把衣服穿得这样有韵味的真的是少之又少。
看到我,她笑着挥手冲我打招呼,“郑小姐这里。”
我们去了楼下的咖啡厅,因为正是上班时间店里并没有多少人,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因为阳光可以照过来。
服务员过来问我们要喝什么,她点了杯摩卡,我要的是香草拿铁。
“您特地找人查了我上班的地址又亲自来见我,不会只是为了还我保温桶吧?”我很努力地扯动着嘴角,可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做不到淡然若水。
她看着我,双眼温柔而又真挚,“郑小姐,我不知道你跟永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你还是很爱他的,不然昨天你也不会去看他,还给他带了猪骨汤。”
我讨厌她的这种自以为是还有故作慈爱的做作。
“奥?”我笑了,“一份猪骨汤就代表我爱他?您的思维逻辑还真是可笑。”
“永博他是真的很爱你”她急着反驳我的谎话,“我是过来人我明白”过来人?她凭什么以她的标准来衡量每一个人,她的爱情观就是要舍弃一切,舍弃孩子家庭吗?
她继续说下去,“永博说他要结婚了,跟薛珊,我一个朋友的女儿。”
结婚?跟薛珊?就是上次遇见的那位薛小姐了,好,挺好的,真的挺好。
服务员终于把咖啡端过来了,我还以为这家店要现种咖啡豆呢!
我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唉,我明明叮嘱过的要多糖怎么还这么苦?气死我了,下次再也不来这里了。
“薛珊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永博跟她见都没见过几面,我知道他突然提出要跟她结婚是想要忘记你,可是我明白那种感觉,是忘不掉的,这个决定只会让你们痛苦后悔,所以——”
“苏女士”我提高了声音打断她继续要说的话,她看着我眼中有诧异,大概她在猜想我是怎么知道她姓什么的吧,怎么知道的?我得好好回忆一下了。
那年我好想有七岁了,对,是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我知道自己跟其小朋友不同,从开始记事的时候就知道了,只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好歹,觉得没父母管也挺好的,自由自在,不过每次放学的时候看到其他同学的家长来接他们,他们蹦蹦跳跳地扑向他们爸爸妈妈的怀抱,我还是有点羡慕的,只是有一点。
那天放了学,又是我一个人回家,回到家里仍旧是我一个人,我一直好奇老爸床头柜里的那个铁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因为有一次晚上我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看到老爸抱着那个盒子哭,当时我还以为那个盒子里装的是我妈的骨灰,因为之前我问过老爸,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妈妈我没有,我妈呢?他说死了,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
我对此深信不疑,直到有一次我因为忘记带钥匙了就坐在楼梯口那里等我爸,隔壁胡叔叔跟他老婆正好下班回家,从他们的小声谈论里我听到了我爸和我的名字,于是我本能的躲了起来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结果我就是从他们的嘴里得知了为什么老爸总是对我不理不睬,为什么他整天喝酒,为什么我没有妈妈。
原来在我出生后的第三天,我妈就跟我爸离婚了,然后跟着她的初恋走了,丢下刚出生的我,我爸有多爱我妈大概就有多恨我吧,所以他对待我就跟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不管不问。其实我真的挺理解他的,但又挺恨他,看吧,我也是个特别矛盾的人。
那天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脑子犯抽趁我爸还没回家我就偷偷跑到他的房间,从他的床头柜里拿出那个让他落泪但又珍藏的铁盒子,当时我还挺害怕的,因为以为里面是骨灰怕一打开风一吹就撒了,结果里面就只有两张证件,一张是已经作废的结婚证,另一张是离婚证,也就是从那上面我知道了她的名字——苏灵,她的长相也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原本以为只见过一次早就忘记她的样子了,没想到当永博带我去见她的时候我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挺奇怪的。
那次是我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我发脾气,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盒子,就跟发了疯的狮子一样,这些年他对我一直不温不火,没想到只是一个破盒子就轻易地让他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