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柚一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忽而传来一道声音:“你是苏柚?”
苏柚左右转头,却只有黑暗:“你是谁?”
“我可以说是你,也可以说不是你。”
苏柚听出来了,这人的声音的确和自己一样,却听起来少了些人味儿。
犹豫了一下:“你,你可是创始元灵?”
那人不说话,算是默认,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未察觉,子楠她竟舍了一身的灵力注入我清气之中,化作我眼中的一滴泪,这滴泪是你流出来的,所以这生的也该是你。”
“我们,我们不是一体的吗?”苏柚冲着半空中喊到。
“不,”那道声音否定,“你是苏柚,我们不同,你这里潜心修炼,终有一日可重新化作人形,而我,是时候走了。”
“你,你别走!喂!”苏柚胡乱的喊着,却并未再有人理她。
于是苏柚只能靠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记忆,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清心寡欲地修炼,也不算清心寡欲,她还有和哪吒,和大家在一起的记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柚的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亮光,哪吒的放大脸出现在她的眼前,苏柚冲到前面,却被一道屏障隔着,她只能透过这透明的屏障,看着哪吒的脸,她日思夜想的俊美面容:“你瘦了,肯定没好好吃饭。”
忽而记起那道声音说过,自己可以化成人形,于是苏柚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便努力想要化成人形,却终究以失败告终,于是苏柚只能隔着个屏障看着哪吒的脸,却始终触碰不到。
哪吒带她去了很多地方,多得她数不清,每到一处,便和她说一堆让自己冒泡泡的情话,于是苏柚为了能够早一点和哪吒见面,便更努力地修炼,看着哪吒的脸,听着哪吒的声音,她的动力更加大了。
于云海穹顶之上——
“苏柚,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地方,我第一眼见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便立下誓言,要带着我最爱的人来这里,不曾想,过了一千多年才遇到我最爱的人,本想着与你成亲之后再带着你来,你却,你却……罢了,你看,漂亮吗?”
苏柚趴在屏障之上,看着这万里云海,的确美得难以用语言形容,却美不过哪吒的那句最爱。
于陈塘旧址之上——
“这里是我投胎的地方,我想你也该知道,我生下来是个肉球,父亲要劈了我,而因我生性调皮,父亲又对我烦的很,所以我对这个地方没有太多好感,那时候我年少,却看遍世间百态,也见过不少情人间的悲欢离合,觉得感情这种东西,真是害人,我才不稀罕拥有,直到遇见你,我才知晓,感情不是自己不想要便就不要,它来了,任是谁也抗拒不了,年少的不屑,此时却化为对你的欢喜,原来喜欢一个人,当真是又甜又涩。”
苏柚在里面听了也是又甜又涩:“你等着我,哪吒,我一定早点儿出去见你。”
于酆都彼岸花海之中——
“你还记得这里吧?你讨了一杯孟婆的橘子冰沙,却偏要喝我手中的奶茶,我不给你喝,你便抢,还不忘亲我一口安慰我,当时我便忍不住了,只想把你捧在手心之上,让你时时刻刻都如此待我……你看,当初你在这里的照片我还留着,跟个傻子一样,笑得这么开心,真想能一直看着你的傻子模样……”
苏柚噘嘴:“你才是傻子呢,哼……”
于东海海边——
“当年我在这里剥了敖丙的皮,抽了他的筋,也是在这里,我剔骨还父割肉还母,那时我还是个肉身之躯,剔骨割肉,剜心之痛,我忍了下来,觉得也就那样,痛苦?从未觉得。但是那日,我唤你苏柚,你说你唤初清,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消失,却无力挽回,方明白,剔骨割肉,不过皮肉之苦,心死之痛,痛彻骨髓……”
苏柚在屏障中哭成泪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只是去意已决,不想耽误你,却没想到让你这么伤心,对不起,对不起……”
于蟠桃园十里桃花之中——
“还记得我失忆的那段时间,你每次为了见我一眼,便跑来这蟠桃园中偷看我睡觉,你还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中,那时我就觉着,这小丫头何故一直偷看我?但是看着你偷偷看我的模样,我竟心生欢喜,这感觉,是我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感觉,每每回想起那段时日,才知道,即使将你从我的记忆中除去,我还是忘不掉你,你早就融入我的骨血中,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难以忘记,无法割舍……”
苏柚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也很疼:“你在我心中,又何尝不是?”
……
几千年中,哪吒带着苏柚将六界逛了一遍,踏过了千山万水,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再次听到那道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最后一站,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广寒宫。
那时候,他心中的少年稚气还未彻底脱去,她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二人皆不知世间“情”字为何物,再次到来,已物是人非,二人心中,皆装着一个深爱的人。
“五千年了,你该知道……”嫦娥看着哪吒失神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劝他。
“我带她来这里看看。”哪吒依旧是那个样子,小心地捧着那颗不知道是什么的蓝色珠子。
“你……唉。”最终嫦娥叹了一口气,只看着哪吒红色的背影,不再说话。
以前都认为哪吒这小子一辈子都会像个少年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却没想到,几千年没尝过情滋味的少年,一旦入了情,便比谁都痴情。
让一个饱经风霜的成熟男人变回少年最快的办法,就是给他一个爱人;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长大最快的办法,便是让他失去爱人……
五千年,足以沧海变桑田,但不足以磨灭一份矢志不渝的爱情,只会让它愈加浓烈。
哪吒在桂树下说完那段话,苏柚便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将要喷涌而出,她知道,她可以亲手抚摸着哪吒散发着温热的皮肤,感受着在他胸膛中咚咚跳动的心脏了……
再次对视,眼中包含了太多东西,只化作一句:“哪吒,我是苏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