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下定决心,颜雪终于漠然开口:“你回去吧。”颜雪不想将龙凝天牵扯进来,救紫衣的事,她一个人就行。而且,她其实没把握自己能安然无恙。
龙凝天强吞进口中的泪来得猝不及防,他的声音强忍呜咽:“雪,你的话让我很心痛,你想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你想孤身赴险?”
龙凝天看着即将沦入无尽黑暗的天空,剧烈涌动的情绪被他克制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颜雪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情绪瞒不过面前聪慧的男子,但是除了用冷漠来伪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的声音如一根紧绷的弦,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颤抖惊断:“人总是会变的,你先回去吧。”
无论如何都要拒绝,拒绝,是换他安乐的长剑,剑尖划过自己不堪重负的心脏,她才能感受到那颗心,仍在跳动。只有在面对龙凝天时,她才觉得自己一定要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不能说清楚吗?我希望与你共同分担,雪,你对我来说很重要。”龙凝天强忍心伤,握着颜雪的手。
握住那双冰凉颤抖的手的刹那,龙凝天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对方的手紧紧抓住,仿佛要挤出血来,又仿佛下一秒,里面装着的热血都会冰冻。
泪,如泉涌,颜雪的眼睛模糊了,她坚守的最后一丝理智,荡然无存。看着那双诉说着无尽悲伤的眼,她紧紧将龙凝天抱住。
再成熟的灵魂面对感情,也会变得幼稚。
原来,情,没有时间空间的界限。原来,早在两人定情时候的吻,早在她默许龙凝天占有自己,早在她日日记挂着龙凝天的约会。颜雪灵魂,便已经深深爱上了龙凝天。
颜雪将头深深埋入龙凝天的胸膛,哽咽着,啜泣着:“你先回去吧,我以后一定会解释清楚。”
怀中柔软的温暖,若能贪恋。怀中泪水化成的酒,若能沉醉。也许,龙凝天能成为世上最幸福的男子。上天,却总喜欢将人世的希望与欢愉,笑着,焚烧为灰烬。
颜雪推开了龙凝天,她未正视那双眸子,她越来越会说违心的话语:“我确实有事要办,把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暂时珍藏心底吧,等我回来?”
龙凝天其实有很多话想对颜雪说,他最想说的,其实是自己的疼痛与脆弱,他多想告诉面前心爱的女子,每每从火精灵噩梦中惊醒,他多么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但是,龙凝天什么都没有说,深沉的爱,终究让他内心强大。他觉得,男子汉,就应该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应该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要做她有力的靠山。
心中有再多的难过与悲伤,龙凝天都选择独自承受,只因为,龙凝天爱颜雪,他害怕颜雪听到自己的痛苦会心伤受伤。而颜雪却是想着,如果自己遭遇不测,这份感情便没有结局,颜雪怎么忍心龙凝天陪着自己一起经历痛苦,爱恋越幸福,分开越悲伤。颜雪宁愿放他展翅飞翔,祈祷若是自己真的消失了,龙凝天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棵树,日日欢快歌唱。尽管,每每想到这些,颜雪都无法呼吸。但是对于未来没有把握的颜雪,终究学会了放手,她以为,这样对龙凝天来说是最好的,她很想告诉他,自己的无奈,她想告诉她,她也是宁愿自己的心滴血,也不愿看到龙凝天为着自己心伤。
“快回去吧,我很快就会回来了……”颜雪重申道。她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为自己,也为他。她抹掉脸上的泪,深吸了一口气,却不再强装笑容。
此刻颜雪已经明白,龙凝天必定和自己一样,越是看到对方伪装得辛苦,心中的痛便越深刻。
颜雪努力让内心恢复平静,她说道:“你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苦衷,你若不想说,那便不说。离开,如果是你想要的距离,那么,我便成全。
“嗯。”龙凝天的声音柔弱如风。
颜雪转身向兵谋院走去,他摆了摆手:“快回去吧,再耽搁就晚了。”晚了便要送你回去,同行,我怕自己会冲动得将什么都告诉你。
颜雪不能,心中有再多的难过与悲伤,她都选择独自承受,她爱他,明知自己的未来是黑暗地狱,她怎么能与心爱的人并肩同行?
暂时放手,或者是一辈子?放他展翅飞翔。颜雪祈祷着龙凝天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棵树,日日欢快歌唱。尽管每每想到这些,她都觉得心脏被悲伤的囚牢紧锢。
心脏,不敢多跳一秒,呼吸,都能牵连疼痛。
龙凝天的目光没有在颜雪孤单的背影停留一秒,颜雪,终是离去了。默默转身,是平静悲伤与担忧的最佳良药。
颜雪朝着兵谋院的林子走去,她一面转悠着,看到左边有条窄窄浅浅的河流伸向远方。水是活水,里面却不见得有一条鱼。颜雪捧了清水洗了把脸,突然看到远处又一条似鱼非鱼,像蛇又不是蛇的大家伙从清浅的水中跃起。
颜雪飞速跑到那奇怪的动物跃起的水面想要一探究竟,结果那东西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抬头一看,溪流对面出现一条灌木丛遮蔽的小路,路的另一端隐隐可见一张石门。
好奇心害死猫,颜雪想都没想就去敲了那石门上的铁环。门却自己应声开了,里面竟袭来一阵寒风,全然不似外面红枫满地的深秋情景。冰天雪地的景象吸引颜雪走了进去。
其实吸引颜雪的还有银装素裹间那名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的男子。他裹着银白色的狐裘,仿佛与这白色世界融合在了一起。
看到有陌生人闯入,男子并未诧异,他没有理会颜雪,径自走进了白色世界中唯一的小茅屋。
颜雪也跟着他走了进去。屋内并未生火炉,只有最简单的一张床和一把椅子。屋内还极不和谐地种着一株铁树,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了床上,颜雪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少年贴心地将棉被给了她。裹着棉被的颜雪暖和不少,她才没了离开的心思,并且这少年的模样与圣可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颜雪犹疑地问道:“是你引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