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他们行走在草原上,此时夏季即将过去,秋风悄然拂过。
白昼赶路,夜晚修行,这是太辰天给夏辰制定的修行计划。
草原人烟稀少,他们路上,倒不曾遇到过麻烦。
可是,一到夜晚,各路强盗,像是预先打好招呼,分散在草原各处,各自有各自的地盘,打家劫舍,让本就荒凉的草原,更显凄凄。
一些不知情的过路人,或者是住在草原上的牧游民族,往往会遭到他们的打劫,时不时,便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传出。
“大叔,那些强盗太可恶了,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教训他们啊?”小山丘后面,夏辰不解问道。
太辰天靠在一棵树下,闭着眼,盘膝打坐。
对于夏辰的话,无动于衷,只是平淡说道:“那便是他们的命运,想要改变,唯有靠自己起来反抗。”
冷漠,极为冷漠,忽然间,夏辰对太辰天的印象,跌入了谷底。
“怎么?你心中很不快吗?”太辰天感知力很强,有神源护体,不但能掌控周围动静,还能触及生灵的情绪波动。
故,当夏辰对太辰天大感失望之时,已被他察觉。
“大叔,他们可都是和我一样的人,为什么生在这里,就要遭受那些强盗的凌辱?为什么?”夏辰激动问道。
或许,从小遭受太多人的漠视,他对于不平之事,分外敏感。
“如果想要改变他们,你就去吧!”太辰天忽然起身,平静地说道,神情未有一丝改变。
丰神玉朗的他,眼若恒星,分外明亮,令人不敢与之直视。
夏辰别过头,紧紧握拳,他若有能力赶走那些强盗,岂会求助于太辰天?
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仍旧那么的卑微,清霜对他说的话,或许是在安慰他,对他的期待,或许将会遥遥无期。
“有闲心管闲事,昨晚教你的三密,都掌握了吗?”太辰天问道。
“三密!”夏辰一听,顿时压力山大,闭口不言。
所谓的三密,乃身密、语密、意密三密,据太辰天所言,以及祖上留下来的书籍所载,凡为仙者,必先修习三密,唯有借助三密,方可驾驭仙术,叱咤仙界。
身密,掐诀结印,以手缔结印诀,形成的印诀,则为发动仙术的开端。
语密,口颂真言,真言乃阐述天地大道之言,借助真言,催动神源,此为发动仙术的动力。
意密,心摹道痕,配合身密与语密,便可催动仙术,此为仙术之相的根源。
所以,使用一招仙术,必须要经历这三步。
昨晚,太辰天为了加深夏辰的印象,特意发动了几招最寻常的仙术。
先是掐诀结印,看着太辰天不断做着复杂的手势,变化手形,就已经让夏辰眼花缭乱。
可他同时还口颂真言,心摹道痕,神源散发,与诀印结合,照应心中所描摹的道痕,当真言被颂完后,印化成虚,仙术赫然出现。
“莫多管闲事,等你将三密融合贯通后,你或许才有资格赶走那些强盗。”太辰天说道。
“好!那我今晚就将三密融会贯通。到时候,你一定要教我仙术,我要狠狠地惩治欺压良善的强盗!”夏辰铮铮道。
太辰天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夏辰得到答复后,走向远处,独自一人,开始练习。
远处的他,回忆着昨晚的手势,开始掐诀结印。
前几日的晚上,太辰天向夏辰讲述了十指上的诀。
在仙族,有八卦诀、十天干诀、十二地支诀以及五行诀,每根手指的不同指节位、指段,代表不同的诀。
如八卦诀,除去大拇指与小拇指,中间三根手指,从指根数起,每根手指,各有三节。
从指根数起,食指的三节指段,分别代表着艮、震、巽三诀,中指的三节指段,则代表坎、宫、离三诀,无名指的三节指段,代表乾、兑、坤三诀。
但这只是八卦诀,还有十天干诀、十二地支诀与五行诀。
十天干诀,分别为甲文、乙文、丙文、丁文、戊文、己文、庚文、幸文、壬文与葵文等十诀。
分别在食指的根部、食指的中节、食指的指尖、中指的指尖、无名指的指尖、小拇指的指尖、中指的中节、小拇指的根部、无名指的根部以及中指的根部。
十二地支诀,又分为子文、丑文、寅文、卯文、辰文、巳文、午文、未文、申文、酉文、戌文、亥文等十二诀。
分别在无名指的根部、中指的根部、食指的根部、食指的第一节处、食指的第二节处、食指的指尖、中指的指尖、无名指的指尖、小拇指的指尖、小拇指的第二节处、小拇指的第一节处、小拇指的根部。
上述三大诀类,皆可单手完成,以大拇指指尖掐在诀位处,即代表掐中某诀。
但五行诀,却需双手完成。
金木水火土五诀的诀位,从上往下数,分别处于右手无名指的第三节(即无名指第三节的指段,也是靠近根部处)、左手食指第二节下部(即第二节的指段)、左手中指第一节下部(即中指第二节指段)、左手中指第三节(即中指第三节的指段,也是靠近根部处)、左手无名指第三节(即无名指第三节的指段,靠近根部处)。
若诀位处于左手,则用右手大拇指掐之,反之则反,诀位所在之手呈握拳状,包裹另一手的大拇指,另一手的其余四指,也呈握拳状(即手指扣蜷),双手竖直,置于胸前,则诀成。
仙族有两大教派,为道教与佛教,无论是哪一教派,其所结之印的掐诀要法,皆遵循上述诀位。
通过多次掐诀,则可结成完整的印,在结印过程中,通过语密和意密加持,印成之际,催动神源,即可发动仙术。
当然,一些强大特殊的仙术,可能需要缔结多印,方可催动。
对于那么复杂的仙术,夏辰根基尚浅,太辰天自然不可能让他去学习。
现在,夏辰所结之印,名为道印,是除却九印之外,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寻常的印。
道印,左手在外,右手在内,双手心向内,左手大拇指掐右手子文,右手大拇指掐左手午文,合抱即成。
一旦学会了道印,就代表步入使用法术的殿堂,日后才能不断修习更多的仙术。
当然,道印很简单,一学就会,资质再怎么愚钝的人,只要认真地练习几遍,也能很快学会。
不过,掐诀结印,可不单单学会就行,还要靠手速,讲究一个“快”字。
要知道,在生死之战中,可没人会给你慢悠悠地结印。
太辰天的要求,便是让夏辰在一息时间内,结好道印。
可结一个道印,别看只要掐两诀,但这需要三个步骤。
第一步,左手在外,右手在内,双手心向内,左手大拇指掐住右手子文,然后再放开。
第二步,前提依然一样,不过之后,则改成右手大拇指掐左手午文,然后再放开。
最后一步,才是两诀同时掐住,方可形成完整的道印。
无论如何,在夏辰做起来,他都要耗费一息以上的时间来完成。
可是,让太辰天来结道印,却只需半息左右,夏辰在一旁,只是眨了下眼睛,他便已完成。
何况,还有几句真言要念,还有道痕要用心来描摹,以夏辰的注意力,若无法很好集中,根本完不成这三步。
而这三步,最好同时完成,断不能出现身密已好,意密与语密还没完成的情况。
再差劲,也要在身密完成前,将意密和语密完成。
太辰天的要求,便是让夏辰将三密同时完成,并反复练习,加以熟悉。
至于意密,太辰天教夏辰,只要让他用心想象法术的样子与威力便可。
如只是简单的结印,让他去构想道印的样子,即可完成意密。
道印是什么样的,太辰天早就给他仔细地看了好几遍,这是祖辈智慧的结晶,身为仙族后裔,必须要掌握。
倒是语密,比较特殊,不同的仙术,对应的语密也不同,而夏辰又没修出神源,思量再三,太辰天便将静心咒的语密教给了他,反正没有神源,即便成功了,也不能发出仙术,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在仙界,身为仙的后裔,很多人一出生,就已初具一丝神源,勉强能发出威力很低的仙术。
如太辰天,他父亲教他三密后不久,他偷偷学了御火诀,之后竟就发出了一团火球,差点将自己的房间点着。
那时的他,心中充满自豪感,并暗暗下决心,要成为能够守护整个仙族的强者。
回忆散去,他望着还在练习三密的夏辰,不觉间,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他悄悄伸手,掐诀结印,以道印起手,配合真言,一具与他一模一样的法外化身,于其身旁形成。
这具分身,趁着浓重的夜色,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一夜,夏辰练了很久,直到精疲力竭,这才迷迷糊糊地靠在树下睡去。
远处,搭在草原上的帐篷内,太辰天的分身,面无表情,傲视跪在身前的强盗,冷漠地吐出一个“滚”字,强盗们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离开。
帐篷内的人,对他千恩万谢,他掀开帘布,说道:“若想不再受欺压,联合你的族民,起来反抗吧!否则,世世代代,永不翻身。”
“世世代代,永不翻身……”太辰天的话,给予他无穷的力量。
天蒙蒙亮,太辰天叫醒夏辰,看向远处,说道:“今日,或许是不一样的一天。”
“不一样的一天?”夏辰本还有些睡意,听了这番话,瞬间睡意全无,顺着太辰天的目光,望向远处。
只听喊杀声四起,只见草原上的各个帐篷内,走出拿着弓箭的壮汉,他们骑上快马,冲向欲要散走的强盗,以弓箭射杀他们。
“为了子孙,杀了这群畜生!”一人高声喊道,他正是昨夜被太辰天的分身所救之人。
“对!杀!”
“杀!杀……”
至此,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发起了第一次反抗。
可谁又曾知,在数百年前,他们的祖先,也是为了他们,也曾起来与外来的强盗厮杀。
太辰天掐诀结印,暗中催动神源,暗助游牧民族。
一天一夜,游牧民族像是百战百胜的军队,不吃不喝也不休息,横扫了整座草原内的强盗,将他们赶出了这片大草原。
这一晚,夏辰辗转难眠,太辰天也没让他继续练习三密。
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游牧民族厮杀强盗的场面,鲜血的洗礼下,他仿佛看到为了守护后世子孙,游牧民族爆发出来的无匹力量。
而这样的力量,正是他所渴望的,从懂事以来,他恨自己力量不够,无法保护清霜,无法得到村民的认可。
力不从心的根源,便是他没有这样的力量,他的心里,缺少一种信念,更缺少一种信仰。
次日,他很早就起来,焕然一新。
太辰天看着他,露出满意的笑容,问道:“想明白了?”
夏辰认真道:“大叔,我想要保护清霜姐姐,想要村民认可我,想要能守护整个华夏村,让森林的妖魔鬼怪,不敢踏入华夏村半步!”
“嗯!你能这样想,已经证明,你长大了。接下来的路,将会更曲折难走,更残酷阴险,唯有走下去,并将它走完,才能得到你所要的力量,你愿意走下去吗?”太辰天道。
“我愿意!”夏辰坚定道。
“走吧!走出这片草原,前面便是毒林沼泽,里面很可能有妖。”太辰天说道。
“有妖吗……”一提起妖,夏辰不由想起之前的黑斑。
那时,在黑斑面前,他手足无措,脑中只想着逃跑,怕得要死,很软弱,他恨自己软弱,可自己却又真的软弱。
“怎么?怕了?”太辰天见他沉默,故意刺激他。
“呼!”夏辰长长吐了一口气,双目似有烈火一般,激昂道:“我要斩妖除魔!”
“那就走吧!”太辰天起身,迎着朝阳,渐行渐远。
在他们身后,正在庆祝的游牧民族,忽然间,有一人看到了他们远去的背影。
这人的旁边,一人问道:“怎么了?”
“是恩公!那是我们整个大草原的恩公!”他激动道。
“恩公?”前者不解,一脸迷茫。
许多年以后,当夏辰再度来到此地时,他看到了一座雕像,虽然只是一座背影雕像,但他却清楚,这座雕像的主人,正是他的大叔——太辰天!
情,永远留在心的深处,或许冷漠的外表,只是想在无情的世间,逗留更久的武装。
此刻,不知情的夏辰,一方面对太辰天的无情感到不太满意,一方面却又替反抗成功的游牧民族感到高兴。
“大叔,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我要知道我父亲的全部事情!”跟在太辰天身后的夏辰,暗暗发誓。
这些天,他当然询问过太辰天,想从其口中得知父亲在仙界的事迹。
但在太辰天的口中,有的只是无可奉告,并且还给他留下一句话“若想要知道,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