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看到另一个世界
当人们开始彼此了解的时候，会逐渐放弃防卫。至晓也一样，他不再象刺猬似的在身体周围建造让人无法接近的墙，尽管我认为那“墙”实质上并不怎么坚固。我们的相处虽然谈不上亲密无间，但却很自然。比如我们从不会假惺惺的微笑，礼节性的问好或者道歉，我们更多的时候是想到哪说到哪儿，走路时仍然是他前我后的保持距离，而且当我的问题在至晓那里无解时，他总是会说：你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而当他的怪论让人难以信服时，我总是称他是怪家伙。我们时常吵架，但并不会因此而搞分裂，我们时常拿彼此消遣，但并不会伤害对方，这种相处方式让我们都很受用。另外我们都知道未来的那场考试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当然也有我和至晓，但我们从不刻意提起它。
高三第二学期，各种冲刺考试向我袭来，应接不暇，除了上下学的聊天外，和至晓见面的机会变得很少。但在二月底的某个周末下午我们约好利用买辅导书的时间见面。那是漫无目的的走，至晓第一次主动开启了话题。
“廖莎，你有喜欢去的地方吗？”他认真地问我。
“当然有了，我还没出过远门呢，不过我最想去看大海，我想到那里亲自听听涛声，到沙滩上去捡几个贝壳，或许会做个贝壳项链，还想在沙滩上堆个城堡。你知道那种用沙子埋人的游戏吗？用铲子将一层层的沙子放在别人的身上，被埋的人只露个头，象僵尸似的，我要是去那里，也想把谁埋进去，估计很有意思呢！还有在黄昏时我要光着脚走在海边，让潮水淹过我的脚面，让海风吹起我耳边的头发，最后我要坐在沙滩上看着夕阳落下，等待星星出现，想着就很向往，考完试我们叫上勒景一起去玩，那个家伙被埋进去估计很让人有成就感呢！。”说到这里我的脑中浮现出勒景的可笑模样，开心地笑了出来。
“这么多，不过为什么喜欢去那里？其实海边没你想象的那么好。”看到我的傻笑表情，至晓不住地摇头。
“凡是遥远的地方，对人都是一种诱惑，不是诱惑于美丽，就是诱惑于传说。！”
这是我同桌柴笑笔记本上的一句话，拿来搪塞至晓倒也说的过去。
“人心也很遥远，你是否也愿意去看看？！”
“别人的心就算了，你这种怪家伙的心我是一定要看看的，能给张通行证吗？！
“给你也是白费，听勒景说你方向感极差？”
“那就给个暗示吧，可以直达你的老巢”
“为什么你不能象其他人一样乖乖呆在外面呢？”
“因为我是廖莎啊？！”我神气活现地跳到了至晓的前面，挡住他的去路，然后冲他钩钩手指，示意他靠过来，但他只是抱着胳膊，拭目以待。
“我是不同的，你要记住。”我笑笑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知道至晓又在嘲笑我，他大剌剌从旁边越过我时，简直就是在向我示威。
“你害怕过什么吗？”至晓接着问。
“别那么崇拜我，我不是神，当然也有人类与生俱来的恐惧。”
“具体点。”
“女孩子害怕的我也不例外，什么蛇啊，爬虫啊，还有危险的地方。我想我应该有恐高症，小时侯和别人玩，他们从医院的天梯上爬到顶上看风景，别人都爬上去了，就剩我，最后终于战战兢兢地上去了，却感觉走不动路了。另外现在我觉得人类也很可怕，我看到他们阴毒地骂人，拿别人的伤痛取乐，误解、流言、冷漠，每天都能见到，所有的这些我都害怕，书上说人类是最可怕的动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开始无奈地放慢了脚步。
“现在你的胆子似乎变大多了，你不怕我吗？我们遇到那天我很恶劣，而且我原来上学的地方很多人好象也很怕我，都躲我远远的？不怕告诉你，我原来打架很出名的。”至晓的骄傲写在脸上。
“想让我给你发奖状吗？！”我对至晓开始嗤之以鼻。
“如果你想发我也没理由不接受，别人都认为我很怪，我会吓到你吗？”他再一次问我。
“那倒不至于，历史课本上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另外一个能弹出美妙音乐的人能可怕到什么地步呢？”他的那点骄傲的资本最终被我睬在了脚下。
“这是赞美还是挖苦？”至晓笑着问我。
“你认为呢？给你一分钟考虑时间。”我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神采。
“你这种人挖苦人还欠点天分，我选前面那个。”至晓自信满满。
“你肯定就选这个？不再换了吗？”我试探地问。
“你看过我后悔吗？”至晓又开始自大起来。
“原来你也喜欢听好听的？”我忽然发现这是个有趣的游戏。
“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也会这么自信。”自大狂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正自我陶醉。
“哦哦，明白了，别后悔，我说了。”至晓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发现我在卖关子，冲我做了要走的手势，大步走到了前面。
“两个都错误，答案就是这是上帝的恩赐！愿主与你同在！”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我立刻追了上去，挡住去路开始炫耀自己的高明，最后还当着他的面还学外国人在心口画了十字。
至晓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先是低下了头，想说什么，但又有点犹豫，最后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人话：“你画错了，方向和位置都不对，上帝不会原谅你的。”
看着他正要绕过我，我抬起脚拌了他，上帝保佑，他真的倒在了地上，他趴在地上的样子，怎么这么大快人心呢！仿佛没看见，我迈着四方步，眼中透着狡黠，嘴上勾起笑容，邪恶地跳过他的身躯，从容地继续向前走。
当至晓的背影越入眼帘时，我知道他已放弃了报仇的念头，虽然听到他赶上来的脚步声时，心虚地担心了一阵，但还好暴风雨已经过去了。至晓这人就这点好，吃点亏从来不放心上，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