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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物是人非的苦楚(一)

乔诺像个怨妇似的,在一边骂骂咧咧好一阵之后,望云仙人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又一施法,蒙蒙的灰色雾气从地上升腾而起,将乔诺包裹住,这雾气似乎将乔诺与外界隔绝,乔诺完全看不到外面,世界似乎安静了下来,乔诺心想这望云仙人看来也是烦了,将他藏起来,眼不见为净,忽的脑中一个声音响起:

“小子,别像个小怨妇一样抱怨个不休了,事已至此,还是安静下来好好享受先天之气的滋养吧,除了未出世前在娘胎里人所共有先天蕴养,这经太极鱼图转化而来的先天之气可不是谁都有福受用的,还有天道可厉害的很,不定什么时候发现了你这个怪胎竟敢苟且偷生,一道天雷下来那可就功亏一篑喽”,

乔诺虽心有恨恨之意,听了这话,一想也对,既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此时回头已晚,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事成之后再找望云老头算账不迟,如此一想果然马上闭嘴不言了,这一安静下来,乔诺想明白了为什么白色雾气接触到自己身体的时候会突然生出一种蜷缩在母亲怀抱中的感觉,原来那乳白色雾气竟是先天之气,以前听说书的先生讲过,呱呱坠地的婴孩因何放声啼哭,便是因为孕育在母亲体内时呼吸的是纯净无暇的先天之气,而入世后的瞬间受到夹杂各种污秽杂质的后天之气刺激,一时难以适应,故而啼哭,想通了这一层,乔诺对望云仙人的手段倒是又增了几分信心,现在的自己莫不就如同在母亲的体内重新生长发育一般么,浴火重生似乎指日可待,乔诺能明显感觉到浑身上下有些麻麻痒痒,那应该便白骨之上在重塑血脉肌理。

乔诺一直沉浸在那这美妙神奇的感觉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脑海中再次响起望云仙人的声音:

“小子,看来你运气也不是那么好,整整两个月风平浪静,没想到成功的最后时刻,这偷生大阵终究没能逃过天道的搜索,你切记不可生出任何动静,我已经施法切断了你与大阵的联系,只盼瞒天过海能逃过这最后一关”,

“什么,还有最后一关”,乔诺被望云仙人的话惊醒,在天道面前他可不敢有丝毫托大,胸口一收,牙关紧咬,甚至连呼吸都想暂停片刻才好。

此时望云仙人仍旧盘膝坐在地上,抬头仰望天空,一头银白的头发在脑后随风扭动,上一秒的空青山还凉风习习,十分惬意,一瞬间后竟莫名的风云突变,乱葬岗周边的树木被风吹地响个不停,天上的满月也被乌云覆盖了,滚滚黑云之间雷声轰鸣电舞银蛇,只有悬在半空的太极鱼图还在缓缓的旋转,其上仍有乳白色的先天之气在慢慢飘下,但却没有再飘向乔诺所在的灰雾,而是完全被百丈之外望云仙人放出的另一具骨骸吸收,此刻那骨骸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金色,似乎充满灵性。

“该来了总是要来,听天由命吧”,此时仍盘坐于阵中的望云仙人脸色异常苍白,显然布置大阵及维持阵法运转使他所耗不小,现在已是极为吃力了,只见他轻一摇头,而后化作一缕轻烟钻进不远处的枯木中去了。

在天地的威严面前万物凡尘莫不颤栗,天上的雷电好像在滚滚黑云间慢慢积蓄力量,约莫半刻钟后,游走的雷电竟然变成了紫色,紫色雷电似有生命般在寻找妄图破坏天道秩序的异类,很快将目标锁定于悬在半空的太极鱼图上,数丈宽的紫色雷电携着天威犹如巨龙蜿蜒扑向太极鱼图,甫一接触,就像巨锤击打刚从炭炉中拿出来的铁块,生出了万千花火,太极鱼图上泛起阵阵涟漪,旋转的速度瞬间变得飞快,地上作为阵脚的八颗混沌原石及作为阵眼的两仪珠上开始出现细细的裂纹,在紫色天雷面前,大阵显得摇摇欲坠,只坚持了弹指时间,太极鱼图整个化于无形,消失不见,混沌原石与两仪珠也变成细细的粉尘不知被风吹往了哪里。

躲在枯木中的望云仙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宝贝混沌原石和两仪珠化作齑粉,此时也顾不得心疼,阵法被破,施法之人也必受其害,原本就只剩残魂一缕的望云仙人此时脸色较之前更加苍白,嘴唇成了灰土色,整个身影更加透明缥缈了,望云仙人有心施法调息片刻,此时此刻却也无能为力,若说是巅峰时期的实力,这紫色天雷凭他一己之力或也能扛过,奈何如今这幅模样唷,唯有仰天长叹一声,只盼最终目的能达到,那便也算有价值了,于是强撑精神再朝场中看去。

紫色天雷没了阵法阻挡,其势变得更加凌厉,刹那便临了那具泛着金光的骸骨之身,虽说受先天之气蕴养良久那骸骨骷髅开始有了些灵性可言,可现在毕竟仍旧只是一具死物,天威之下哪有保全的可能,很快也步了混沌原石和两仪珠的后尘。先破偷天大阵,又破了受先天之气蕴养的金光骸骨,紫色天雷不知是终究力有不逮了,或是因没再找到攻击的目标,开始慢慢变淡,眨眼也没了踪影,风轻云淡了,天空中的满月又现出了身影,见此情景,枯木中的望云仙人总算长长舒了一口气,极淡的身影从枯木中慢慢显现,虽面色不好,但仍旧难以掩盖他此刻兴奋,望云仙人仰天一声大笑:

“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没想到最后竟靠瞒天之计过了这一关,哈哈…”,

乔诺一直憋着一口气不敢稍有动静,此刻听到望云仙人兴奋的声音,下意识的抬手一看,真的成功了么,手臂上是吹弹可破的肌肤,真切的感受到了一呼一吸之间心跳的节奏,空气中的忍冬花香让人沉醉,乔诺也极度兴奋,但他没有马上爬起身来,而是仍旧躺在原地,真切的与这个世界的泥土接触,感受微风掠过皮肤时汗毛轻轻摆动的触感,感受月光照射后在身侧留下的那道浅浅身影,乔诺沉浸其中,舍不得抑或是暂时不敢打断,心怕稍有动静这一切会犹如镜花水月般化作浮云泡影。

“小子,都是真的,真的成功了”,

望云仙人的话打断了乔诺的心思,也让乔诺悬着的心落地,一挺腰爬了起来,走出灰色雾气,伸伸手看看,抬抬脚看看,深深的一个呼吸,而后朝望云仙人走去,乔诺没注意到望云仙人在看到他面庞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十分奇怪,有些不忍直视,更多的是尴尬,但是乔诺一说话,脸色又眨眼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望云老头,怎的你身影变得比之前更淡了,是不是被天雷伤了呀?”

望云仙人斜着眼,有些闪躲的瞧了瞧乔诺,回答道,

“布下逆天之阵,消耗了些精神力,修养一段时间也就恢复了,你小子运气真不赖,竟真的…成功了”,

望云仙人虽然回答的轻描淡写,乔诺却也知道事情哪有那般容易,但太过肉麻的感谢之话说不出口,只得开口道:

“望云老头,你诓骗我当小白鼠的事情,我就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了,呐,我重新做回人了,全因你的帮助,大恩必谢,他日你自己要复生重得肉身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当义无反顾”,

“哈哈,算你有些良心,只是说我自己要复生,那机会可就相当渺茫咯,莫说现在混沌原石与两仪珠均已消散,就凭我这残缺不全的灵魂要复生也是较之你难了千万倍呀,不说我了,你自己还是先找些遮羞之物穿上吧,光溜溜的样子成何体统,这储物手镯不知是属于溶岩洞穴中的谁的,现在应该是无主之物,你滴血让它认了主吧”,

望云仙人说着,随手丢给乔诺一个储物手镯,乔诺这才想起来,此刻的自己可不就是光溜溜的站在郎郎明月之下么,还好此刻空青山上没有第三人,否则真羞死了,赶紧依望云仙人的话,狠心咬破指尖,滴了一颗血珠在储物手镯上,果然是无主之物,无主的法宝才能滴血认主,血珠眨眼便被储物手镯吸收,同时乔诺感觉到了与储物手镯之间出现一种奇妙的连接,储物手镯是千崀大陆上纳物储存的法宝之一,除了手镯之外,一般的储物法宝还有戒指,当然是法宝便会有高低等级,传说高级储物法宝能收高山纳大海,望云仙人给的这颗手镯显然只是低级的储物法宝,储物空间不大,只有十丈方圆,里面堆了好些奇奇怪怪的木鸟木马,看来它的前主人必定便是现在躺在熔岩洞穴中的某具骸骨了,乔诺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套黑色长衫。

乔诺穿好衣衫,别说这黑色长衫就好像为乔诺量身定做的一般,极为合身,望云仙人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树桩上,时而低头看看地上,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在找什么,时而又偏头看看乔诺,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却总是欲言又止,乔诺本来还沉浸在复生的喜悦中,见望云仙人这般模样,觉得奇怪,便走了过去,也在望云仙人身侧坐下,乔诺扭头刚要说话,望云仙人却先开口了:

“呃,呃,这个,那个乔诺呀,你看哈,这人吧,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不必在乎一张皮囊的,是吧”,

见望云仙人话说的支支吾吾,乔诺心里更加奇怪,心想难道这望云老头看他已经由幽魂恢复成正常人了,而自己却仍旧只是一支幽魂,心里开始不平衡了,在自我安慰么?便道:

“望云老头呀,你说的对,这人啦,哪怕只是一支幽魂,能活着便好”,

望云仙人听了这话,脸上马上喜笑颜开,

“好,好,乔诺你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对了,乔诺,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回南港镇呗,我可是南风酒楼的少掌柜”,失踪一年有余,也不知老爹,哈特老师如何了,想到家,乔诺真有些归心似箭。

一阵沉默后,乔诺突然想到溶岩洞穴里仍躺着几十具白骨,便想再去看看,让他们入土为安也好,毕竟自己曾经也是他们中间之一,而今却仅他独活,想到做到,便对望云仙人说道:

“望云老头,咱们再去溶岩洞穴看看吧”

“嗯,也好,死了那么多人,说不定还有其他宝贝留下咧”,望云仙人这话,只换来乔诺一个深深的白眼。

再次进入溶岩洞穴,乔诺独自忙忙碌碌好一阵,才将所有的骸骨各自入土,使得空青山上的那处乱葬岗又添了几十做新坟头。乔诺虽感慨万千,却又无言以对,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柄黄色短剑,那是从溶岩洞穴拾来的,乔诺记得这短剑属于一个叫李四宝的胖小子,随意把玩着黄色短剑,不知过了多久,何乔诺突然莫名的一声尖叫,

“救命啊,…李四宝,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不是死在我手上,别找我麻烦呀,哎,哎,哎,不对哎”,

原来是乔诺把玩着手中的短剑,突然看到光洁如镜面的剑刃上倒映出一张胖胖的人脸,那脸面分明就是已死了一年多的李四宝,吓得乔诺汗毛直竖,一阵哆嗦后,发觉不对,这倒映出来的人脸怎么是跟随自己的动作在动呢,自己恐惧他也恐惧,自己求饶他也求饶,自己皱眉他也皱眉,怎么回事这?

看到这一切,刚被乔诺尖叫从枯木中惊出来的望云仙人又偷偷的溜进枯木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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