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袁小乔心事重重。若诗看出她有心事,打趣她道:
“姐姐为何不开心?难道昨夜那位叶公子又没出现?”
“你呀,我是在想,我们埋葬的这座山实在诡异,常有妖精出没,我是担心叶公子他们。”
“有就有呗,反正你我投胎之后他们也不会再来,姐姐,你带我也去见一见那位叶公子吧,被你说的我都好奇死了。”
“叶公子这两日都不曾出现,等有机会我就带你见他。”
“你说的没错,袁姑娘。”不知何时孟婆走到我们跟前。
“确实如此,她们是两只狐妖姐妹,名叫销魂、蚀骨,靠吸噬人的精魄达到如此高的修为,法力再高的驱魔人恐怕都难以将她们降服。”孟婆说。
“那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让她们如此逍遥法外?”袁小乔问。
“二郎神主管三界秩序,杀妖降魔无数,不知为何却对她们格外仁慈。”
三人都对此事不解,陷入沉思,既然惹不起只好躲了。
天黑了,袁小乔也如约来到人间,尽管眼前那个人的背影无比熟悉,她还是希望转过头来时看到的是叶羽凡的面孔。而易墨看到袁小乔时总是欣喜。
易墨想对她说什么,袁小乔快步上前将他带走。
“孟婆说,这山上两只狐妖法力高深,专食壮年的精魄,我走以后你可千万别再来悬寺岭了。”
“你是在担心我?”
“是啊,这是自然。”
易墨会心一笑说:
“好,我倒是知道一处不错的景致想与你一同观赏,就在山下不远处。”
他们并肩走在下山的小路上。易墨绅士的抬起手腕让袁小乔扶住,稳步前行。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他们听到有人在呻吟。
“哎呦,哎呦~”
“你听。”袁小乔警惕的说。
“到我身后。”易墨拔出剑剥开草丛,一步一步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袁小乔紧跟其后。易墨看到草丛后躺着一人,迅速斩断草丛剑指向她。
“你是谁?”易墨问。
“啊,你,你们又是谁?”芊芊担心是那两只狐妖又穷追不舍的跟了上来,从腰间掏出照妖镜,别过身去偷偷对他们一晃,看见只有易墨的身影出现在镜中,芊芊大喊:
“哎,你,你后面那个是什么?”
袁小乔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来。
“哎,别,别过来!”
“公子,我叫袁小乔,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妖。”
“你不是妖?那为何你没有影子?”
“我只是个魂魄,自然没有影子。”
“你已经死了?那你干嘛不去投胎?”
“我在人间还有未完的事,过几天就要去投胎了。”
见她不再有疑问,袁小乔说:
“你这下可以相信我们了吧,我们并非恶人。只是公子,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哦,嘿嘿,我刚刚击败了两只狐妖,把她们打的落花流水,然后一不小心踩空,崴了脚,站不起来,帮帮忙。”
“原来如此,你是驱魔人?”
“切,我是驱魔人的祖先,我是神!”
易墨明显不想搭理她,而袁小乔也不知说什么,芊芊觉得尴尬便从实的说:
“好吧,我是太上老君旁边烧锅炉的,我叫芊芊。”
袁小乔将她扶起来对易墨说:
“易大哥,麻烦你了。”
易墨走近芊芊时,芊芊顿时傻了眼,一脸花痴的盯着他,脑子里飘过一大串话。
“好帅啊,太帅了……”
“你到底走不走?”易墨不耐烦的问。
“哦,哦。”还在发呆的芊芊乖乖的趴在易墨背上,心中窃喜。
这一路,他们说说笑笑热闹极了,而易墨却并不开心,本来是他和袁小乔的约会,却被半路杀出来的芊芊破坏了。
“你们是两口子吗?”芊芊问。
“当然不是。”袁小乔说。
“哦,那太好了。哎,大帅哥,你叫什么?”
“易墨。”易墨冷漠的回答道,他实在是受够了这个话痨,而袁小乔却被她的问题逗笑。
“还有啊,我不是公子,我是女的。”
“实在抱歉。”
……
聊了许久,很快便走到山脚,出了山林,眼前呈现出一片旷野平原。芊芊顿时从易墨的背上跳下来,单只脚跳着奔跑。
“这好美!你们快过来!”喊罢,她又兴奋的跳了很远。
“那边有间茅草屋!”
“这是哪?”袁小乔问。
“我也只是昨日才发现这个地方,这间房子也空置许久了,我清扫了一番,可以有个歇脚的地方。”易墨说。
茅草屋边有清泉流过,溪水两岸开满荷花。芊芊双手捧起泉水往嘴里灌:
“好甜呀!这地方真好!”
“我猜这里一定住过一对神仙眷侣,相伴到老才离开了这地方。”袁小乔说。
“什么呀,这破房子肯定是穷人居住的地方喽。”芊芊推翻她的观点。
“或许吧,人们都向往着高官厚禄,住亭台楼阁,曾在这里住过的人一定是去追名逐利了吧,所以忽略了这个地方。”袁小乔说,“若是给我,千幢万户也不换。”
芊芊觉得她并非俗人,便问:
“哎,你人挺好的,是怎么死的?”
“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易墨愤怒的顶撞她,他不愿再让袁小乔回忆起不堪的往事。
“没关系的,这世上有太多不公,我的死也太过平常。”袁小乔反而更加大度。
“那你有没有报仇?今日你帮了我,我就认你为我的好朋友,告诉我谁害的你?我替你报仇去。”芊芊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又惹得袁小乔笑声不止。
“啊~”芊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
“我今天累了一天了,我先去睡了,明日这个时辰再来找你们玩哦。”说完拍拍屁股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没过多久芊芊便睡着了,没等袁小乔将门关好就听见她传来的呼噜声,又逗得她浅笑一声:
“她真可爱。”
“呵,她简直是个烦人的大妈。”易墨不以为然。
“心直的人自然口快,她性格爽朗,毫无顾虑,天真善良,多难得的女子。易大哥,你对她就没有一点好感吗?”
“呵呵,我还怕被她给唠叨死呢!”易墨一声大笑,果断的谢绝了她的好意。
“我就很喜欢她,只有她这样性情的人才最好,无所隐瞒,直来直去,总好过那些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小人。我希望来生就做一个像她一样的人。”对一个人的欣赏袁小乔敢于坦然承认,又令易墨对她增添了几分好感。
“为什么不想做你自己?”易墨问。
袁小乔不知怎么回,犹豫几分,说:
“只是我太命薄,也就不敢太过任性,我没有什么朋友,继母又不喜欢我,我也就只好低调做人了。”一直努力想维护袁小乔内心的易墨反而被自己的问题又令她陷入忧愁,他愧疚的说:
“可即便如此你也很好啊,难道你就不知道吗?你有多……”易墨想把对她的爱慕一齐倾巢说出,可又戛然而止,他害怕即使说出口也只会成为两人的负担,不能在一起,说了这些又有何用?袁小乔反而瞪大了眼睛认真在听,她不解为何易墨如此激动。正在这时,屋里传来芊芊的梦话:
“把我的鸡腿还给我,太上老君……你个臭老头……”
袁小乔听了又捂嘴一笑。易墨反而有些妒忌芊芊,这一夜让袁小乔笑的这样开心的却是这个烦人的女子。
袁小乔缓缓来到溪边,只见那荷花来得正好,水波粼粼,微风不燥。她与俯身去嗅荷,清香淡雅,含笑起身。
“你喜欢荷花?”易墨问。
“嗯。喜欢它们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袁小乔坐在岸边,易墨也随之坐下。
“哎,你看,那可是对鸳鸯?”随着袁小乔指去的方向,易墨这才发现。
“正是,我去把它们捉来。”
“别。”袁小乔立马按住他。“它们正在那里温存,你还是别去打扰它们了。”
在这样美的夜色里,袁小乔不由作出一首诗:
“秀荷生两旁,月映水中央。路人轻声语,恐惊醉鸳鸯。”
易墨很想感叹她的才华,却又羞愧自己读书少,连句赞美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巧妙的表达。
再好的女子他终究都留不住,一想到袁小乔不久就要去投胎便令他懊恼烦心。然而袁小乔却总能想得开,似乎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只剩三天了。”易墨艰难的说出口。
“是啊。”她轻叹了口气,“人生真是讽刺,我活着时从没遇见像你们这么好的人,死后却让我遇见,我还真舍不得你们。”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留下来了吗?对了,那个神仙肯定有办法,我去问问她。”易墨刚要起身又被袁小乔阻止。
“算了,她只是个仙子,生死轮回的事怎归她管?有点太为难她了。”
“可……”易墨还没说完又被她打断。
“好了,易大哥,就让她安心的睡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她不懂易墨的心意,救她的急切。易墨还是不死心,无奈的说:
“好吧,我去送你。”
“不可,山上危险,你送了我该如何回去?”
“还是与你一起吧!”
“易大哥,你还是听我一言,你就别去了,你去了实在危险,我一个魂魄她们并不能把我怎样。”
“可……”易墨还是不放心。
“别再说了,明日后日我还能出来与你相见,可你去了遇上危险,我们还怎么相见?”
两人相持不下,易墨也没理由再辩驳,只好由袁小乔独自离开。
又是这样的夜,星星点点,袁小乔似一只晶莹的蝴蝶飞去,她频频挥手再见,易墨却不忍作任何答复,他只觉可以相见,亦可以再见,可再相见最难,若能将你留下,便是死也无憾。
袁小乔走后,易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索性起身练剑,愤怒暴躁中乱了剑法,剑气击溃了岩石,又在湖面迸出水花,剑指之处无不被他击打溃烂,不久后,他累的倒下,所有无力的举止都难以掩饰他内心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