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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大夫支招呼唤变交谈 虔诚往事欲撼局中人

医生把姜艳敏叫到办公室,就昌俊入院后的治疗情况与病人家属一番沟通。医生介绍昌俊入院以来所接受的治疗,诸如对患者进行了高压氧治疗,四肢关节被却活动、拍打、冷热水交替刺激,双侧正中神经低频电刺激等。当然药物治疗也没有停止过,确保了病人的生命体征趋于正常状态。在此期间家属也挺辛苦的,每天对着病人进行亲情呼唤,放些病人喜欢的音乐刺激,对病人进行按摩等。虽然病人仍然昏迷,但是,因为病人耳边常有熟悉的声音出现,肯定能刺激病人的脑神经逐渐恢复。尽管现在病人仍然昏迷,就目前的情况看,仍需要家属耐心。我看这样,以后呼唤病人时,不能把病人看作是昏迷的人,而是要把病人看作处于清醒状态,把过去的呼唤变成跟病人谈话。作为妻子你可以说些你俩谈恋爱的往事啊,知道吧,谈恋爱这些话题呀,一定能够唤醒病人遥远的记忆。由原来的呼唤变成与病人谈话,这样对病人苏醒一定有好处。

昌俊记住,人生就像一杯茶,总会苦一阵子,但不会苦一辈子。

咱俩从哪说起呢,还是从春关说起吧,三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应该是周日吧,那天阳光灿烂,天气晴好,也是正值山稔花开灿烂的时刻。春关到处可见丘陵,但是山稔树茂盛的,要数离宿舍区几里路的一座山,步行要翻过一座叫不上名字的小山岗,山顶上满是坟墩和装骸骨的金色瓷埕,还有十棵八棵苍松挺拔其间,一条羊肠小道穿插而过,路两旁是长势狂傲的荆棘野草。只有间中丛丛的山稔树,长得老实随和。小时候无知,行走其间,总有阴森杂念袭上心头。只有五月,山稔树累累的花朵,火红彤烈,方驱散少女心头的阴霾。而八月,紫黑的稔果结满枝头,贮满阳光和紫红的果浆。山稔树平时是一树随意凡朴,到了花期却是万般热烈,如火如荼。山稔树长在山野里,一般齐胸高,椭圆形的小叶子一点不青翠,绿意很浅,色哑质木,像营养不良一般。然而谁曾想到,这极不起眼的小灌木,它的花,竟开得那么狂盛荣华,当漫山遍野的山稔花尽显绚丽多姿的时刻,就像一名普通农民,突然作出了一篇天下喝彩的锦绣文章,令人大吃一惊,从此刮目相看。那五瓣的花朵,四月含苞,五月怒放,六月谢落。一树繁花常现双色,始于桃红,终于粉白。枝头锦簇的五月,山稔花漫山遍野,一簇簇,一丛丛,一大片,把翠绿的山野也映红了,艳得分外亮丽妖娆,蔚为大观。到了八月,便是满树熟透的山稔果。民谚有云:七月初七(农历)稔生日,稔仔不熟发硬核。可知,稔仔的成熟期,时节性极强。

我跟忆丽一群伙伴上山采摘野果,伙伴们对盛开的山稔花赞不绝口,深深地陶醉于大自然恩赐给人类的美景。也许此刻的赞美声打破了山间的肃静吧,昌俊从荆棘丛中站出来,用手示意姐妹们不要太大声。后来才知道昌俊当时躲藏在荆棘丛生的灌木中投置捕鸟陷弓,周日捕鸟是昌俊的拿手活,只要在山上呆上几个小时准有收获。为了抒发少年活力,即使不上山捕鸟,昌俊也会扛着鱼笱到小河中一番摆弄,兴许能够为餐桌添上美味河鲜。投置捕鸟陷弓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周围不能发出嘈杂的声音,尤其不能出现嬉戏声以及叫喊声,这样鸟儿才能放心地进入捕鸟陷弓区,一旦鸟儿进入捕鸟陷弓区,觅食的鸟儿就会对着陷弓里的食物一番咀嚼,只要鸟儿咀嚼着食物,那么此刻的鸟儿就会变成猎人的囊中物。

虽然伙伴们领会了昌俊的意思,此刻也都压低了声音,伙伴们仍然难以抑制对大自然的赞美,大伙小声评论着眼前的一切。这时忆丽不小心被芒草如锯齿般锋利的叶子割伤了手指,于是本能地大叫一声。忆丽的大叫声把伙伴们吓得不轻,伙伴们以为遇到了不测,便四处逃窜。这一逃窜又踩中了荆棘丛中的马蜂窝,接下来就是“嗡”的一声,一群黄蜂像无数架轰炸机一样,疯狂地朝伙伴们的头顶压过来。原来真正的逃窜才开始,正当大家都逃窜的时候,我却记起了长辈的忠告,一旦遇到黄蜂攻击时,如果能够跑当然最好,如果遇到荆棘丛生的环境,也可以就地蹲下,这样可以躲过黄蜂的攻击。此刻的黄蜂需要对破坏老窝的肇事者给予应得的惩罚,通过惩罚告诫大自然这里是黄蜂的基地,谁也不能够侵犯。由于伙伴们只顾抱着头捂着脸四处逃窜,开始昌俊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护着脸,并且屏住气一动不动,以为野蜂会围绕你盘旋几圈后就会飞走。昌俊岿然不动地蹲在原处,可是黄蜂顾不上谁才是真正的搅乱者,也不管此刻的搅乱者已经逃窜,愤怒的黄蜂对着昌俊就是一番凶猛的攻击。即使昌俊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护着脸屏住气一动不动,黄蜂仍然对准昌俊拼命攻击,昌俊承受不了黄蜂的攻击,也跟着跑向远处,以便躲避黄蜂的攻击,这一跑却被荆棘划破了脚,鲜红的血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喷了出来,样子十分吓人。此刻的昌俊没有继续跑了,只见昌俊蹲下身子,双手捂着伤口,由于伤口太大,血仍然在往外流着。看到如此情形,我也顾不上黄蜂的攻击,快步走到昌俊面前,矜持地:“还在流血呀?”

昌俊点了点头:“嗯。”

此刻的自己也顾不了那么多,顺手便摘下几片嫩的山稔叶,接着放进嘴里嚼烂,然后把嚼烂后的稔叶,和着唾液敷在昌俊的伤口上,这招也奇怪呀,几分钟后被稔叶敷着的伤口居然被止住了血。

昌俊忍着疼痛说:“谢谢你!”

我关切地:“还痛吗?”

昌俊点头:“还有点,不过能够止住血,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谢谢你。”

昌俊你知道吗,其实当时为你敷伤口呀,我自己一点常识也没有,能够为你止住血呀,完全是瞎猫撞着死老耗子。后来大人才告诉我,山稔树全身都是宝。全株可供药用,有活血、通络、收敛止泻的功效。根皮含单宁20%、枝叶含10%。山稔果富含人体所需的多种氨基酸、有机酸、糖类等营养成分。果实含有18种氨基酸,其中以谷氨酸含量最高,它在人体代谢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山稔果的效用就更不用说了,将山稔果去杂洗净,放入锅内加入适量的水,煮沸30分钟,加蜂蜜适量再沸。还能起到养血、止血、涩肠,适用于血虚、吐血、便血、痢疾、耳呜、遗精、带下等病症。想不到这次偶遇成为我美好的记忆,在我心里盼望着能够跟你再次、再次、甚至于多次地偶遇,这种憧憬总是魂牵梦萦着我,昌俊的身影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山稔五瓣的花朵,四月含苞、五月怒放、六月谢落。七月,山稔果开始由青色逐渐变成淡红色,嘴馋的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摘来吃了,只是味儿还有点酸涩。八月,果实由红变紫,山稔果已经成熟。每当周日到来,矿工子弟们上山摘山稔成为周日的首选,同学们早早约好伴儿背上竹篓,然后去摘山稔果,在满足自己嘴馋的同时,又能把多摘的山稔果奉献给家人。有这么一天,天气依然晴朗,想到自己就要读师范了,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春关,什么时候再见到躲藏在荆棘丛中的小伙,看见他手里拿着捕捉到的胜利果实—一只硕大的鸟。我忍不住约上几位伙伴上山采摘山稔,也许今天能看到小伙的身影吧。于是,我与忆丽及其他伙伴一起,一早向着距离宿舍区几里路的一座山挺进,远处可见山岗上已经长满着密密麻麻的山稔树,山稔树上已经结着丰硕的果实,每想到山稔果的美味总是让人垂涎欲滴。一路上忆丽不停地说着山稔果的传说“七月七山稔红漆漆,八月八山稔大餐涮,九月九山稔甜过酒,十月朝山稔当柴烧。”伙伴们在嬉嬉哈哈中挺进,忆丽不满足于嬉嬉哈哈,忆丽诵读着“白白嫩嫩我不爱,黑黑赤赤我不嫌。哥哥好像山稔果,越黑越赤心越甜。”见没有人回应,忆丽又问:“敏姐,你的哥哥真像山稔果吗?”

姜艳敏笑:“你说呢。”姜艳敏知道,忆丽朗诵的关于山稔果的顺口溜,充满着客家色彩,不仅如此,顺口溜中把山稔果与情话有效地交融在一起,可见长辈对山稔果的认识已经情感化了。说话间一片红黑饱满的山稔果出现在眼前,伙伴们纷纷把稔果摘下,一边往嘴巴里放,一边又把稔果放在竹篓里。我把一粒圆溜溜的稔果轻轻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甜甜的,这种感觉沁人肺腑。一伙伴告诫同伴,小心不要遇上野蜂巢,一旦遇上野蜂巢,或者说不小心踩上了野蜂巢,甚至被野蜂蜇得像个猪八戒的头脸,那么这个代价就太高了。忆丽俏皮地说,一旦遇上了野蜂巢,要么是夺路而逃有多远跑多远,只要野蜂追不上就行;要么就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护着脸,注意屏住气一动不动的,野蜂会围绕你不停地盘旋几圈后就会飞走。气氛逐渐高涨起来,伙伴们有说有笑地摘着稔果,这时,忆丽又是一声惊叫,把一个充满喜悦的气氛给搅黄了。她大叫一声:“有蛇”。坦白地说谁都怕遇到蛇,尤其在山上遇到可怕的青蛇,它爬到稔子叶上晒太阳,由于它的颜色与树叶差不多,不易被人发现,当伸手要去摘果子时,突然发现了叶子丛中的青蛇,把摘果伙伴吓个不寒而栗,接着便是心发寒、脊发凉,再接下来便是惊慌失措,仓皇逃逸。

昌俊你知道吗,你知道那天的我有多伤心,啊!尽管竹篓里装满了山稔,对我而言也大饱了口福,回家可以让父母有滋有味地品尝女儿的劳动成果。在山上同伴也尽情的嬉笑、玩耍着,尽显了年轻伙伴无忧无虑的心态,个个脸上充满着喜悦。可我呢,在一个上午的采摘过程中,我不时瞧着你曾经出现过的地方,不时瞧着附近的荆棘,希望此刻看到昌俊从荆棘丛中站起来,把捕鸟陷弓松开,然后再把鸟儿高高举起,再然后昌俊问我,认识这只鸟吗?我摇摇头。

昌俊你接着说,这是一只鹧鸪。鹧鸪体形似鸡而比鸡小,羽毛大多黑白相杂,尤以背上和胸、腹等部的眼状白斑更为显著。成年的鹧鸪全长约30厘米,体重约300克左右,多生活在丘陵、山地的草丛或灌木丛中。雄性鹧鸪好斗,叫声特殊,鹧鸪以谷物、豆类和昆虫为食。由于鹧鸪酷爱谷物、豆类食物,今天的鹧鸪被捕鸟陷弓征服。看到我如此好奇,昌俊又把捕鸟陷弓怎么捕鸟一番比划。其实捕鸟陷弓的原理很简单,捕鸟者选择鸟儿经常出没的地方,找上一根树枝或者一根竹子作弓,弓的顶端系上一根绳子,绳子与陷阱相连接,陷阱里面放置适量的谷物、豆类。当鸟儿闯入陷阱区域内觅食时,必然踩在陷阱上,这样陷阱里面的机关就会响应,弓上的绳子被弹起,就在绳子被弹起的瞬间,绳子上的活结收紧,这样鸟儿的脚就被绳子牢牢绑住。至此,捕鸟过程告成。

临回家时,我还依依不舍地盯着荆棘丛中发楞,倒是忆丽看出了我的情思。

忆丽对着我一番调侃:“敏姐,还在想他呢。”

此刻的我无言以对,我能告诉忆丽吗。更使我担心的是,明天就要离开春关了,这一去呀,毕业后去哪工作还不知道呢,去哪找荆棘丛中出现的俊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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