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3年,6月,
滨港岛。
靠近南中国海的最南端和爪哇海的北端.滨港岛:位于南海与爪哇海之间,面积4850平方公里,海滨多珊瑚礁,铁矿。
滨港多沙滩,并无人常驻,一直都是荒废着,但莫凡却看上了这一点,遣人在滨港湾修起了一个小小的码头。港口国国主莫天赐刚刚逃出河仙。而莫凡做为莫家旁支:趁势建立自已的势力,据记议所的一年后鄚天赐会广南国
的帮助下,再次收回港口国。
每月总有几日,在这个小岛上,都会传来几声雷鸣,又或是一阵浓烟。几年下来,滨港船坊的工匠们早已习惯,若是哪个月没了这些动静,心中却都会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不过这几个月来,工匠们心中却再没有什么空落落的
感觉,东面的小岛上,成天价的响着闷雷声,听得都觉得心燥了。不少人都好奇着,那里到底在试验什么新玩意儿。
这日清晨,海上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船坊的工匠们只看见莫东家莫凡领着滨港军大大小小的主事十来人,还有七八个年轻后生——大的约莫二十出头,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五六——齐齐上了港中的一条渡船,起了碇,张了帆
,便往那滨港岛去了。
“到底出了啥大事了?”看到的工匠一阵交头接耳,“老爹、莫东家还有骆,李二主事怎么一齐来了?”
“那个烧烂脸的就是新任的骆巡检罢?岛上的大主事都上了那艘船,肯定是不得了的大事!”船匠们在岛上走动不多,对滨港军的主事也只知莫凡、文武等寥寥数人,骆宪如不靠他那张脸,也没人认得。
“许是那边的军器坊造出什么新玩意儿罢!这些天,东边岛上不一直轰轰轰的响着?定是弄出了个厉害的火器!”
“那老爹也跟着上去干嘛?李铸炮弄出的玩意儿,跟我们船坊有什么关系!”林溪在船坊中,一向是被称作老爹。工匠们皆知,因被抢了提点军器坊的职司,林溪向来与铸炮匠出身的李某人不睦。不论军器坊造出什么新东西
,林老爹只会用鼻子哼一下,以示不屑,怎会跟去凑热闹?
“谁知道!”
且不提船匠们纷纷乱乱的猜测。莫凡等人上了渡船后,出海不过两刻钟,便到了滨港岛。海湾中,简陋的码头上却早泊下了一艘海船。三根或更多桅杆、最后一根桅杆上挂纵帆,其他所有桅杆均为横帆的帆船。港口国上怕是
没几人能叫出这艘双体船只的名字——三桅炮船。
莫凡等人下了船,码头上,一中年汉子便引着几个人迎了上来。那汉子蓬头乱,胡须连鬓,粗眉圆眼,葛衣短褂,标准工匠打扮。
中年汉子走到近前,抱拳道:“李俊见过莫东家!”此人话音宏亮,行动如风,极爽利的样子,虽是不修边幅,但依然给人好感。这李俊便是滨港军器坊的作监,港口国有明的铸炮李家的传人。不论铸炮、造枪都是行家里
手。莫凡便看上了他这一点,施了诡计,花了一番力气方把他一家都请上了滨港。两下年来,不吝赏赐、嘘寒问暖,倒把他收服了。
见李俊行礼,莫凡连忙回拜。李俊在他心里的地位与林溪不相上下,他向来不会稍缺礼数。两人行礼毕,赵文、谢清高等人也纷纷上去见过,唯独林溪站在人群外,仰头看天,理也不理。李俊也权当没看到林溪这人,只与莫凡
陪着话。
一阵纷乱后。李俊便道:“事不宜迟。莫东家,诸位主事,试炮之事俺已准备妥当,只待各位过去验看。”
莫凡点头同意,“说的极是,便让大伙一起见识一下大工你的心血之作。”
李俊领头,一行人等便跟着他沿小路向岛中走去。不过这路却破败得紧。夯土小路上车辙深深,怕不都有半尺多,里面都积着水。
谢清高一不留神,一脚踩陷进车辙里,溅了一裤管的泥水。众人忍着笑,把他拉上来。他骂骂咧咧,抱怨道:“这路咋这么烂?”
“因为东西沉啊!”李俊解释道:“一具千斤,牛车上载上两具,再加上几箱什物,怕不有三千斤,这路当然吃不住。”他转而对莫凡道,“那么重的物件,却多亏了岛上的四轮车。如果不是用四个轮子承着,换作是一般的
双辕车,早散架了。”
莫凡点头笑笑,却不驳他。在列的都是南方人,惯常见船,却少见北地大车。北方大车
虽是只有双轮,但照样能载上四五千斤的货物,不过就是用的畜力多些。确不及滨港上的四轮车,车斗里装满货物后,两匹骡子或是两头牛就能很轻松的拉着走。如果换成林匹,在滨港的石板路上,能跑得如飞一般。
看着这破烂道路,他扭头对赵文道,“过几日让人把这条路修葺一下,铺上石板。日后都要常用着,破烂不堪的不像样子,也不方便。”
赵文点头,“我记下了,回去便做。”
说话间,一行人便到了岛中的小丘上,周围一片开阔。丘顶处隔着五六丈,有两个土台。土台上各架着一具长条形、圆筒状的青铜物件。七八个工匠站在土台边,正候着莫凡他们。
看到今日的主角,莫凡等人便一齐围了上去。两个青铜物件看起来都是长条圆筒,外表有些粗糙,看起来黯淡无光,前端正中有个两三寸大小的圆孔,直通内部。但粗细长短和尾部的构造却有很大区别。其中一个较为细长,径约一尺,长约六尺,后端被封死。而粗短的那个则尾相通,像根管子,在尾部却镶着一个能开合的铜块。
林溪左右看看,又用手摸了摸,再向圆孔中往里瞅了瞅,抬头对莫凡道:“这就是火炮?”
“正是!”李俊抢着答道。
林溪把头一扭,却不理会他。赵文一看,忙打着圆场:“李大工,这火炮到底如何使用?”
李俊憨憨一笑,双眼却瞟了林溪一下,谦让道:“文主事,且唤俺本名李俊就是,大工俺可当不起!”他出言排开众人,“莫东家,诸位主事,却要试炮了,还请各位稍避一避。”
莫凡等人依言退到不远处的壕沟中。李俊便指使着手下工匠从壕沟内的一堆箱子里分别取出个铁球和一件纸包来。
李俊接过纸包,一打开,里面却是一堆黑色的颗粒。
“火药?”谢清高问道。
李俊点头道:“正是!”
骆宪上前拈起一撮,奇道:“怎么是一粒一粒,火药不是粉状的?”
“谢主事有所不知,”赵文笑道,“这今年火药的制法改了,出产的火药都变成粒状了。……不知谢主事还记得两年前,火药作坊的那次爆炸?”
骆宪点头,两年前,火药坊爆炸,猛烈轰鸣惊动了全岛。坊中制药的奴工没一个活了下来,而管理他们的两个工匠也一样命丧黄泉。这等大事故,如何会忘。
赵文道:“自从那次爆炸后,为了安全起见,**时都不再用石臼捣合
,而是在溶在水里搅匀,晒干后用。不但制法安全了许多,火药的威力也更大了。”
骆宪似懂非懂,茫茫然点头,“原来如此。”莫凡在旁一笑,赵文精细人,火药制法乃军器重事,他说得粗略,骆宪当然听不明白。现在滨港火药坊制取火药,都是把硫磺、木炭和硝石混入水中搅合,等稍稍晾干后,制成药饼加以碾碎,再用筛子按颗粒大小筛分,以作不同用途。而且为防粘黏,遇潮板结,最后还用石墨将颗粒抛光。除了制法改进,滨港火药的配料也经过几百次试验,找出了硝、炭、硫磺,十五:三:二的最佳比例。论威力比起大宋官军所用的火药要大上数倍。
很快,李俊的手下便把射前的工序全部完成。火药已经在炮膛中捣实,置入了炮弹,火门处也插上了长长的引线,一个工匠点起火把。
躲在壕沟中,莫凡问道:“这次不会再炸膛了罢?”
“当然不会!”李俊半怒。他一打手势,工匠放低火把,将引线点燃。一见引线开始冒烟,那工匠就丢下火把,几步跑过来,一头滚进壕沟中。
火星顺着引线燃进炮膛,一声巨响,硝烟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