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虽然过去了,可是我感觉这半个学期都是生活在噩梦中,总是害怕被抓走,或者老师说出来。
还好暑假如期而至,我也终于逃离了这段梦魇。
本以为放假能够像寒假那样,干点儿为数不多的体力活,然后就是扫扫院子,剩下的时间就是躺在树荫底下看看书,再偷摸的睡个懒觉。
放假伊始确实如此,因为自从有了收购站后李晨再也不用出去干活,我俩也就闲了下来,每天来到收购站吃饭,扫院子,看书写作业,生活就是如此惬意。可好景不长,自从那辆翻斗车进院之后,这安逸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
那天特别热,我和李超还躺在大树下的自制吊床上睡觉,就听见汽车的声音。开始没当回事,估计是来卖铁的,很正常。总有些人从各个工厂里带出来点儿东西,开车的时候就顺道卖掉混点烟酒钱。
可就听见李晨喊着:“别倒在院子里,倒那边儿,那边是片荒地,你这全倒院子我怎么收拾啊!”
我俩闻声就起来了,走到跟前看看怎么回事。原来是一辆翻斗车,里面装着满满一车的垃圾,司机说废铁不敢放在明面上,所以全在垃圾里面,现在要卖铁,可是垃圾不倒就拿不出来!
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李晨还是答应收下来,大不了自己慢慢收拾呗。于是就说道:“你把车开到后面荒地上,把垃圾倒那里。”说着就指着那边。
司机听到后把车开到荒地上,把整整一车的垃圾全卸了下来。我擦!还好大部分是建筑垃圾,不是生活垃圾,要不然这夏天这么热,院子里根本没法待人了。
看着这一车的垃圾倒下来之后我知道我们又有活干了,而且还不轻松。李晨和司机在垃圾堆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拽出几个铁制的架子,分量还不轻,当然不能不宰他点儿分量,过完称拿完钱司机就撩杆子了。临走的时候司机说垃圾里面还有不少废铁,只不过不好收拾就没弄出来,剩下的他也不要了,让我们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这堆垃圾是真傻眼了!没想到里面还有!依照李晨的性格肯定是不挖到天荒地老决不罢休啊!
“都他娘的傻瞅着啥!还TM不赶紧去拿锹干活。”李晨的一声大喝把我震醒了。
干吧!咱就这受苦的命!找来工具就开始挖,就像是愚公移山似的,前面挖,再把渣土扔到后面,看见值钱的东西挑出来放在一边,要是个头太大就拿锤子砸,反正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把值钱的东西找出来。
整整干了一下午,顶着太阳的暴晒,人都快晒成肉干了。可是看上去根本就没挖出来多少,再加上里面有大块大块的苫布七扭八歪的裹在里面,实在是太费劲了。总是挖着挖着就挖到苫布上了,还要把苫布拽出来,因为这玩意也能卖钱,就铺在院子上,趁着太阳十足晒干,然后叠起来放在一边。
等到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这纯粹是晒坏的,当然李超也没好到哪去,龇牙咧嘴的坐在我身边,不住的往嘴里灌水,不过喝进去的水还没有洒出来的多。
身上全是灰蒙蒙的土灰,顺着汗水留下来的都是黑色的,一个个造的和泥猴子一样。
坐下来也就休息了二十分钟,李晨又发话了;“趁着现在没那么热了,赶紧起来再干一会儿,等到天黑了就不好干了,别娘们唧唧的,赶紧的!”
这时候多希望天快点黑啊!这操蛋的夏天,为什么要八点之后才黑天!这操蛋的司机,你说你整点儿东西卖,我们还跟着招罪,我TM也是服!
干与不干,垃圾还是在那,不增不减。没办法,为了能够早点儿休息还是要抓紧干活,早晚都是这些活儿,怎么都跑不了!我俩又起来还是操练自己了,你一锹,我一锹,生活真美好!
这个垃圾堆整整收拾了五天才算全挖了一遍,把原来有些低洼的荒地都垫平了。我都佩服我自己,没想到还能坚持下来,要是现在的我,两天就撂挑子不干了,谁TM愿意整谁整去。
收拾完之后我们爷三跑到浴池打算好好泡泡澡,放松一下。我还在庆幸只有这一车垃圾,要是多了我可整不了。
可惜庆幸的不是时候,等我们洗完澡回来看见荒地上有多出来一个大大的土包。老妈招呼李晨过去,原来在我们洗澡的时候,万恶的司机又来了,有是一车残土倒在荒地上,他自己拿着钱屁颠屁颠的走了,就剩我们爷三还要苦逼的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
额滴个神啊!杀了我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但事实证明人都是逼出来的,我就在李晨的“死亡之瞪”下又默默的拿起锹开始了愚公未完成的工作。愚公说的对啊!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可是这座“山”是会增加的,是会随着那个倒霉司机口袋里的钱增加的!
为什么我们的精神没有感动天帝呢,没有俩夸娥氏来帮忙搬“山”呢?难道有了金钱就感动不了吗?
没辙!干活吧!又是五天过去了,身上彻底被晒的暴皮了,本来挺白的我更是被晒成古铜色。成天到晚的穿着大裤衩子,趿拉着一双布鞋,带着劳保手套,拎着一把大铁锹。从远处看去,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正在上学的学生,完完全全就是民工,还是很纯粹的那种!
本来干完打算去洗澡的,李晨让我们在家等一天,看看今天那人还能不能来,我们只好用凉水冲冲就算洗澡了。幸亏这是夏天,洗澡方便,要是冬天不得把身上都捂馊了!我可没李超那两下子,闻着自己好几天不洗的脚还能说是香的,想想都恶心。
果然那人来了,很准时!也很让人厌恶!而且这回来的是两车垃圾。
很好!很强大!对着这两车垃圾我实在是崩溃了,李晨也没好到哪去,等人家走后想了半天,打电话把林叔找来帮忙了。
那个暑假基本是在这样五天一循环中度过的,开始还有力气抱怨,后来就是麻木了,习惯了,偶尔隔了好几天没来还感觉挺不适应的。可是等我们适应了每天面对着这些残土的时候,马路对面的废弃房子又给我们加了点儿佐料,让我们的生活更加油渍有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