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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宁锦战云

三月二十七日清晨,北风凌冽,满天霜雪飘舞,宁锦之壁城头上的火把已经熄灭,城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狼嚎。

宁锦之壁位于两山之中,扼守着绝径群山通往罗德兰王国的咽喉要道。这座由太阳王葛温亲自下令修筑的城关呈长方形,东西长五里,高达十五丈,城厚十丈,用巨岩整体切割而成,无一丝一毫的缝隙,令人叹为观止。城关的防御工事也一应俱全,瓮城、马面、女墙、敌台、望楼等面面俱到。

与宁锦之壁一同构筑成防线的还有城关外一百二十个高低林立的墩堡寨墙,它们大多周长百米,高十余丈,或高耸于山顶监视远方,或立于山间扼守险要,或屯于河道控制水源,与宁锦之壁一起构成了罗德兰王国的东北防线。尽管已经过去两百多年,许多设施老旧不堪,但光是看到宁锦之壁的面貌,依稀仍能回忆起当年的荣光。

此时城头上人满为患,一个个民夫背着箩筐,挑着扁担,提着口袋上下奔忙,他们的身后是凶神恶煞的守军,正用皮鞭督促他们运送物资。城头上摆满了灰瓶、火药与滚木擂石,一口口大锅下的柴灶也已经点好,随时准备熬煮金汁。

一员银盔银甲的骑士正背着手四处检查,他走到一个民夫旁跟前夺过土袋翻了翻,随即大骂道:“我要的是土袋,不是石袋。”他从袋子口中抓出一把碎石,狠狠地砸在民夫的脸上,后者吃疼后哎哟一声,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连连告饶。

骑士烦躁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下去再拿过,下次再偷懒我就将你就地正法。”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多谢大人不杀之恩。”民夫跪伏在地谢恩后,拿起土袋便灰溜溜的下了城楼。

“庞培阁下,您的仁慈会得到回报的。”一个身穿褐色长袍,褐色斗篷,头戴巨大宽檐帽的人走了过来。

“罗根先生,用土袋防护对方的灵魂枪是你的主意。这些泥腿子偷奸耍滑,这不是拆你的台吗?您居然还替他们说话。”

“军团长,你未免也太小气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对民夫太过苛责,他们要是偷开城门迎接不死人进关的话……”又一位银盔银甲的骑士走了过来,不同的是,他的肩膀上扛着一把重达千斤的精钢大锤,从外表上看仿佛是打铁用的铁砧。

听到这话,庞培的眉头紧皱起来,两眼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骑士“雷多,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息怒,息怒,两位都是为了国事,这时候更应该同舟共济,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而争吵呢?”大帽子罗根在一旁劝解,他缠满绷带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看在罗根先生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下次再这么目无上官,即便大家都是银骑士,我也不会放过你。”

庞培声色俱厉的恐吓着雷多,但后者全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应承道:“是是是。”雷多看着城外的皑皑白雪话锋一转道:“军团长,你说这不死人在打什么主意?之前飓风谷一战我军尽墨,按理说他们应该乘胜追击才是,怎么都过了一个月了都没有消息?”

“兴许是他们怕了吧,这宁锦之壁可是神国的东北屏障,两百年来多少巨兽恶魔来围攻都失败了,只凭他们区区两三万人就想进攻,真是可笑。”

“军团长,战场上可不能一拍脑子就以为这以为那的,还是让我去哨探一番,看看这些怪物都打着什么主意。”

庞培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他强忍心中的怒气咳嗽两声“哨探自然有外围的墩堡负责,好好做你的监军待在城里,别总给我添麻烦。”

雷多一甩大锤,掀起一阵狂风,将堆放在地的器械弄得乱七八糟“啊,对啊,我还是监军,监军可是有临机决断的权力的,那我这就出去哨探啦?”

看雷多嘻嘻哈哈的笑脸,庞培怒火中烧,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吼道:“去去去,死了别回来。”

“遵命!”雷多单膝下跪行礼,随即大步流星的走下城楼。

“雷多阁下真是勇士啊!”大帽子罗根觉得雷多的执着与自己钻研魔法时颇为相像,于是随口夸了几句。

“哼,什么勇士,不过是个幸进之徒罢了。”庞培冷哼一声,又继续抱怨道:“仗着生了一副好皮囊,接近监国的葛薇雅公主,这才让他得以青云直上。”

“息怒,息怒,既然雷多阁下有一腔报国之心,何不就让他出去闯闯,待他碰钉子了,撞得头破血流了,阁下您再恩威并施,将他收为己用,有他在公主身边美言,阁下日后也能离开这是非之地了吧。”

庞培惊讶的低头看着这五短身材的魔法师,心中窃喜不已,嘴上却是淡淡的“罗根先生还真是个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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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锦之壁东北五十里,在一片河谷当中密密麻麻的驻扎着数百帐篷。帐篷外鹿角壕沟齐全,俨然是一片颇有章法的军营地。

在营地四周的辅兵营帐中,一身破布的古斯塔夫瑟瑟发抖,与他一同挤在这缺衣少食的冰天雪地当中的还有数百人。他们大多来自关内,因不死人进攻而被掳掠至此,承担一些挑水打柴挖土埋坑的重活,每日只有一些发霉的陈谷可以充饥,但常常食不果腹。在这样的寒冷天气中,每天都有人因为冰冷而倒下。尸体会被带走去投喂给随军而行的野兽。

古斯塔夫放下背后的土筐长长的松了口气,虽然它是作为主人的猎犬随军,但依旧逃脱不了被奴役的命运,他只能默默期待早日能让自己上阵杀敌,多抢一些东西回去。

这时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磨尖,又掏出一块碎木,神情专注的雕刻起来。不多时,在那粗糙的巧手下一个栩栩如生的葛温神像便诞生了。

古斯塔夫偷偷摸摸的来到僻静处,四周打量了一番见这里寂静无人,便小心翼翼的拿出神像放在高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祷:“太阳神葛温大人,求你一定保佑我家主人平平安安,赐福于他,因你的博爱无私,让他能够入关报仇抢掠,多杀敌人,早日升官发财,带着堆积如山战利品回来,请您一定要保佑。信徒在这给您献祭了。”

古斯塔夫掏出磨尖的石块在手腕上割了一刀,他忍痛扭曲的面庞,将血一滴滴的洒在葛温的雕塑上。

正在被他念叨着的莫里斯,此时正在偷偷摸向宁锦之壁。因为天气寒冷异常,同行的三十多人全都身披两层厚厚的棉甲,头脸也用狐裘裹紧,只留出两个瘆人的眼睛。

三十多人悄悄地靠近了山上的墩堡,全都卧在冰雪中默不作声,静静的等待着同袍的支援。

莫里斯全身轻微的颤抖着,常年在佛罗扎明媚阳光下生活的他对这酷寒之地极为不适应。但不死人新晋崛起,军律极为严酷,若是败坏战事只怕自己要死上几十次,直到成为活尸为止了。

约莫等了一刻钟,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五只石像鬼,他们张开仿佛可以遮天的翅膀,怒吼着瘆人的旋律,朝着墩堡俯冲而下。

墩堡上的守军见状顿时大惊失色,纷纷从屋内冲出,拿起弓箭对着天空胡乱射一通。轻飘飘的羽箭在大风中不过飞了十多丈便坠落下来。守军们只能只得冒着风雪守在垛口,全神贯注的看着那巨大的怪兽。

“是时候了。”作为突击小队的队长,扎卡朝身后的同袍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三十多人立刻悄无声息的从雪地里爬起,拿起钩爪悄悄的摸到了墩堡墙下。

扎卡看着城头无人防守,将钩爪原地甩了甩就抛上了城头。“啪”的一声,钩爪紧紧的抓住了城垛,呼啸的北风与天空石像鬼的怒吼掩盖了这边的声响。扎卡将弯刀衘在口中,使劲扯了扯绳子,接着轻手轻脚的爬上城头。其余人见状也抛上钩爪,莫里斯也随之爬了上去。

扎卡一跳下城头,见这边居然空无一人,赶紧招呼另两位同伴一起守护着这段缺口,不料一位运输箭矢的守军正巧看到,双方立刻大打出手。

扎卡左手一挥,一支飞刀正正插在守军的胸口,那守军惨叫一声便跌落城墙。其余守军闻声全都冲了过来,双方在这狭窄的地界展开了混战。

莫里斯刚刚跳下城头,便看到一个人举着长枪冲了过来,他踉跄的往旁边侧滑歩躲过,接着用胳膊夹住了长枪,挥起手中的长剑直刺守军的胸口。这守军口中鲜血直流,双眼怒视着莫里斯,紧紧握着长剑不松手。莫里斯拔剑不出,见此时又有一人冲了过来,他只好松手跳开。这人拿着一个铁骨朵兜头砸下,莫里斯情急之下随手扯过一具尸体用来格挡,只听得扑哧一声,眼前血肉横飞。莫里斯赶紧俯身冲过去将那人仆倒在地,同时用铁钳般的大手死死的掐住他的咽喉。这人手中兵器已经落下,两眼肿胀得老大,看着形如鬼魅的敌人惊恐万分,喉咙中呜呜的声响越来越小,最终没了气息。

扎卡此时已经与同袍占领了城头,杀光了守军,正准备往楼下进攻,与墩堡外的兄弟里应外合。他瞧了瞧身边的同伴,各个全身浴血,气喘如牛,但全都神情亢奋,于是他大手一挥,一名健壮如牛的士兵便后退几步,接着往前一冲踢开了大门。

十几人蜂拥而入,正在螺旋楼梯上运输物资的守军猝不及防,被不死人当先撞了一个满怀,跌跌撞撞的滚下楼去。

十多人随着扎卡吼叫着冲下二楼,见一群守军正在慌忙的寻找武器,莫里斯当先朝着一个守军撞过去,长剑刺入对方腹部后,莫里斯推着他一路前进,直接将周围的守军全都撞到在了地上。

其余不死人也随他一起冲下二楼,将倒在地上的守军斩尽杀绝。粗糙的铠甲抵挡不住不死人精良的弯刀与战锤,牙酸的骨断筋折声与惨嚎到处响起。

战事结束,满地狼藉,扎卡打开了一楼的墩堡门口,接应的士兵一拥而入。方才突击的士兵见状赶紧在地上搜检战利品,银钱粮食全都装进自己的口袋,武器护具则直接穿上。

扎卡转身找到莫里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样的,是个勇士。”

莫里斯鄙夷的看了一眼对方刚换上的盔甲,没发现罩衫与家徽,可见这队长以前不是贵族。他不动声色的推开了对方的手淡淡道:“过奖了。”

扎卡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但也不以为意继续套近乎:“见你方才作战勇猛异常,定是受过多年训练的贵族。不过我奇怪的是,每个人作战时都是大喊大叫,生怕吓不倒对手,怎地只有你总是默不作声憋着,不难受么?”

“呵!”莫里斯白了对方一眼说道:“狂吠的狗不咬人。”

扎卡也不着恼,笑嘻嘻的应了一声,接着命令众人与门外其余军士汇合,浩浩荡荡的往下一个墩堡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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